秦玄皇受父亲所命，到山谷处理受难农夫的搬迁事务。归元庄受毒液污染最为严重，秦玄皇上个月曾和庄主傅延商量过对策，调派孚图神医的大弟子孙植常驻归元庄，为农夫诊治，及时控制土壤和水源毒液蔓延；调派二十位武夫守住归元庄，围捕受感染的动物，重症无药可救的，施行“巫奇术”（药物至死再焚化的秘术），轻症全力救治；派遣百位木夫，在栖云庄重新搭建茅屋安置归元庄的农夫，无家可归的农夫暂时安置在栖云庄的农户家，衣食赈济不可懈怠。

傅延对秦玄皇的频繁造访，既惊讶又无奈，仅仅两百多个农夫，不至于让少主如此放在心上，一个十八岁的少年，处理事情竟能如此思路清晰，傅延心中的担忧愈发深了。他先是笑脸相迎，请秦玄皇去洞府用茶，见对方并没有要留下的意思，匆忙解释道：“少主，那归元庄的农夫谁敢收留，我们访遍所有的庄子，农夫们躲都来不及，有些觉悟低的人，拿着农具赶人走，我们也没有办法。更棘手的是，半月前，医官孙植去废城施药时和两个医侍一起失踪了。”

“失踪了！竟没有人禀报我？你竟这番不管不顾。”秦玄皇故意压着嗓音，试图展现自己的威严，但却带着些许稚气，连身边的小卒都不为所动。

“此为神医掌管之事，我们不好多嘴，您心中有何疑虑，问神医便知。”傅延一脸为难地说，他心想，神医何等身份，只有谷主秦彦有资格问责他，还轮不到秦玄皇去问东问西，他只管把事情都推到神医身上。

秦玄皇竟一时噎语，看着傅延脸上堆起的肥肉和奸笑，他有一种挨了闷棍的错觉。初次为父亲办事，不，是初次体验“官场”，好像已经碰了一鼻子的灰。

“归元庄的农夫在何处？你们是如何安置的？”秦玄皇焦急地问，时间紧急，他不想多费口舌，只想尽快知道难民的安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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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被一个小医婢带走了，她说能帮农夫们解毒，还说会好好安置他们。我想这可能是神医的安排，就让她带走了。”傅延一字一句，口齿清晰地回禀着秦玄皇的盘问，似乎有些不满。

“医婢？一个医术最差的医女，她能救人吗？神医只受命于我父亲，他会管这些事？”秦玄皇脖子上青筋凸起，气急伸出来的手，又缩回去了。

“马上带我去，不，带那个医婢来见我。”秦玄皇深吸一口气，尽力让自己镇定下来。

话音刚落，一个小卒在洞口禀报：“庄主，医婢云攸阻挠我们围捕恶兽山受疫毒感染的野兽，被我们抓来，如何处置请示下？”

“抓来正好，带进来！”傅延冲洞口喝道，又转身对少主笑着说：“少主，云攸就是您要找的最下等医婢。”

笑靥纷绯若桃李，春风轻梳佳人鬓。一个清秀却全身散发着野气的少女被小卒推到秦玄皇面前，她着一件灰色麻布上裳，脚踏一双麻绳编织的草履，朴素却干净，齐肩的长发随意用灰色布条束起，散落的发髻在那警觉的双眼前微微晃动。她盯着秦玄皇，显出吃惊的表情，然后像偶遇初恋情人一般，温柔腼腆浅笑，低头抚摸怀中的小白兔。

她想起了夕阳下的那次邂逅。在费尽九牛二虎之力，爬上百丈洞后，她遇见雨漫亭下的翩翩少年，银色的披风被风吹起，抖动的节奏和他的箫声完美融合，温暖的光洒在他头上、肩上和靴子上，为他俊俏的身影镀上一圈光晕，散发出让人难以抵挡的魅惑色调。云攸咽下口水，禁不止扑上前想靠近他，他纵身一跃，飞到千米外的悬浮树峰上，她只摸到了披风一角，已经喜不自胜。

傅延问了一些问题，她根本没有听到，只是微微摇摆着身体，发出奇怪的笑声，闭口不语。心想着，秦玄皇碰到傅延这只老狐狸，算是倒大霉，看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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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恋过他的份上，怎么着也得帮一把，毕竟年少不可欺，别让那些官场老叟看扁了我们。

“这个就是你们口中的野兽？”云攸托起怀中的兔子，送到秦玄皇眼前说，“在这只兔子眼中，你们才是野兽吧。”

“你们都出去！”秦玄皇瞪了一眼傅延，“没有我的命令，谁都不许进来。”

秦玄皇对面前这个医婢充满敌意，他脑袋里迅速梳理着事件的来龙去脉和轻重缓急，急切想快速解决问题，却犹豫着不知该如何开口。

“你不用问，我来解开你的疑虑。”云攸先开口了，没有一丝胆怯。

“傅延说是安置难民、救治生灵，其实是把他们赶出隐仙谷，在永生池边用巫奇术把他们焚尸灭迹，还美名曰用永生池水洗净他们的魂灵，还他们自由。他们都是血肉之躯，哪来的什么魂灵。不是所有受感染的人和动物都无可救药，这只小白兔根本就没有受感染，也免不了被他们夺去生命。”云攸平静地说，秦玄皇却不淡定了。

“那你就自作主张救下他们，凭你的医术，你能救得了谁，如果病症恶化，有更多人会死。你这种没有敬畏之心的人，只会害人害己。”秦玄皇带着他那天生优越的偏见，深深刺痛了云攸的心。

“敬？我不敬任何不可敬之人，我不敬畏任何强权，我只敬畏生命。”云攸一字一字吐出这句话，泪水在眼眸中打转，也许是为危在旦夕的农夫伤心，也许是在为秦玄皇的误解委屈，但却强忍着没有掉下来。

云攸那梨花带雨的样子，让人心生怜爱。况且她小小年纪，竟有如此胆识和过人的医术，整个隐仙谷已然找不到第二人。

秦玄皇不知为何有些愧疚，面前这个少女和他妹妹一般大，他对妹妹极尽宠爱，为何对她却恶言相向，他的警惕心渐渐消除，轻声说：“我们去看看难民吧！”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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