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风竹敲窗棂，万叶千声皆是恨。故欹单枕梦中寻，梦又不成灯又烬。

也许是白婆婆在孤寂清冷的陵源峰隐居太久，她随我们离开时，周身散发的戾气消散了些许，步伐竟也轻快了起来。

白婆婆虽隐居深山多年，但轻功并未荒废，毕竟是行走江湖多年的游侠，在守卫森严的百丈洞，一位古稀老人，犹入无人之境。

我们飞上百丈洞的雨漫亭，白婆婆似笑非笑地瞧着一群押着数十个女人的兵卒，不使援手，反而冷嘲热讽，“这些低贱的平民也能来百丈洞，隐仙谷的规矩都让野兽吃了吗？”

秦玄皇按捺不住想出手营救，却被我按住了胳膊，那只刚刚升腾起白烟的手，被我紧紧握住。我摇摇头，他似乎从我的眼神中领悟到什么，瞬间平静下来。

“我们赶快分开行事，白婆婆去通天索驱除瘴气，我们速去水月洞，一个时辰之后，我们到璇霄台汇合。”我扫了一眼两人，他们虽满脸疑惑，却也未再追问缘由。

如不出意外，周御派去捉拿秦伊人的队伍，应该已经到了水月洞。周御本想偷偷摸摸把秦伊人掳走，不惊动周乾元，可我曾潜入他的书房，将典乐司掌事韩暄奏上的进贡美人名单上，加了秦伊人的名字。周御若派两个精兵暗卫捉了秦伊人送给月巫，周乾元自然很难知道；若是一个队伍浩浩荡荡去抓捕，那定能惊动周乾元。

按照我和周乾元的约定，他定会去见秦伊人。我和秦玄皇在水月洞不远处的石碑后躲避，暗中查看。不一会儿，一群黑衣银甲的士兵鱼贯进入水月洞，而后是秦伊人的喊叫声和秦夫人的哀嚎声。秦伊人被三个人举刀架着脖子，小心翼翼移出洞来，秦夫人追出来，被两个大个子死死按在地上，苦苦挣扎无果后，瘫倒在地上埋头痛哭。

这种场面，秦玄皇自然是愤怒难忍，但我早早告诫过他，若要救秦彦，必须忍！忍！他的眼睛红得似是渗出了血，秦伊人每一声哭泣都像是一把利刃，狠狠割着他的肉，这是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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迟处死的刑罚啊！他紧紧捏着我的手心，渗出湿滑的汗液，还有被他的指甲戳破的地方，渗出血来，一阵阵生疼。我没有甩开他，我知道他的心，比我的伤口痛一千一万倍。

突然，秦伊人因为过度挣扎，被一个壮实的黑脸兵卒一把撕破了衣袍，撕开的外衣滑过她的锁骨，雪白的香肩明晃晃暴露在荒莽的山野中。她放声大哭，近乎疯癫的把尘土向天扬起来，纷纷扬扬的污秽落在她的头上、肩上和纯净的衣袍上。

秦玄皇双手被我别在他的身后，他不停挣扎，眼看着快要挣脱，我干脆从他身后抱住了他，他怒火中烧，全身颤抖着拖着我向前走。

在秦伊人被黑脸兵卒扛上肩膀的瞬间，他彻底爆发了。他反手一掌击中我的肩部，我向后飞出数丈，撞在一堵嶙峋的石壁上，尖锐的棱角刮伤我的后背。我强忍住剧痛，没有叫出声。他头也没回，嗖一声飞出我的视线。我闭着眼，心想这下功归一篑，要是再被秦玄皇记恨上，那可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在我绝望地瘫倒时，秦玄皇一把接住了我沉沉的身体。他竟然回来了，他还是担心我的，我感动涕零，就在泪水在眼眶中打转时，我听到石碑后一声怒吼：“你们自行了断，还是我亲自动手。”

那是周乾元的声音，夹杂着血液从刀口喷出的“滋滋”声，如风声一般，那得多快的出剑，才会发出这种声音。

秦玄皇的手在我背后托着我，他应该是摸到了我背后黏黏的血液，脸上顿时生出悔意。他小心翼翼挽着我的胳膊，把手上的血液擦在自己胸口的衣袍上，然后狠狠向着胸口捶了一拳。我伸手去抓他的手，没有抓住，他又接着捶了自己两拳，每一拳都能听见肋骨发出的“咯吱”声。

我又急又气，干脆推开他，径自向石碑走去。他慌忙上前扶着我，我想安慰他，他的眼神有意躲闪，眼角还垂着晶莹的泪花。

我不知道那眼泪是为我还是为秦伊人而流，但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得竭尽全力让他以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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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也不流泪，让伤心痛楚都远离这个善良阳光的大男孩吧！

周乾元用披风紧紧裹着秦伊人，把她的头揽进自己怀中，那是个多么温暖的地方，秦伊人瞬间冷静下来，双手挂在周乾元脖子上，像一只受伤的树懒，一动也不想动，仿佛这个世界也跟着静止了。

剑刃滴血，血腥随风蔓延。周乾元单手举剑，三个士兵倒地呻吟。看得出来，周乾元心底里没想杀人，他本可以一剑毙命，却并未伤到士兵的要害。

“少将军，我们也是受命行事，我有进贡美人的名册为证！”黑脸士兵举着剑，额头冒着豆大的汗珠，试探性的前后挥剑，生怕周乾元出剑突袭，他来不及抵挡。

黑脸士兵见周乾元若有所思，壮着胆子，从腰间拔出卷轴名册，向下摊开名册，战战兢兢向周乾元靠近。

“这是将军钦定的名册，百位美人明日便要送去布伽国，若是少一人，我们恐无法交差。”黑脸士兵满脸为难的神情，手中的剑依然坚挺地指向周乾元，丝毫没有放弃抵抗的意思。

“不必多言，你们回去复命就说此人是我救下的，要抓人先杀了我。”周乾元急于赶走他们，心中并未考虑如何向父亲交代，只有以死相逼，虽然他知道这一招并不奏效。

“少将军，您这番推脱的说辞，我们无法交代，还不如您现在就杀了我们！”队伍最后面的士兵突然站出来说，他的脸上还带着未痊愈的刀伤，“我们每天过着刀尖舔血的日子，我宁愿战死沙场，也不愿这般窝囊，用女人去换太平！少将军若真心想救人，就把我们抓回去的其他女人也救下吧，她们也有父母，有兄弟，甚至有子女。”

黑脸士兵突然大喝一声“住口”，此时秦玄皇向他扔出一块碎石，碎石击中他的剑柄，巨大的冲击把他连人带剑向前推，刚好朝周乾元的胸前刺去，众士兵眼见有人带头抵抗，纷纷拔剑向前疾冲。

一片人墙，一阵箭雨，黑压压逼迫而来。来势汹汹，周乾元再无手下留情的机会。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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