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月后，柳河乡的疠气病被富田亩的措施和药方治愈，没有向外扩散。富田亩心情愉悦的恭送大夫们离去后，伸了伸懒腰，就和师兄赖正前去东边自家的芦塘庄园，查看庄里的秋收情况。一路上见到条条大路上，路保带领贫民在平整路面坑洼；阡陌小路中，补丁摞满的护粟人在不停的巡哨赶鸟；谷田里，一个个稻草人手里挑着红布条。太阳西偏，白云万里，明天正是收割之时。几个看门老人打开黄土落满的庄园篱笆大门，映入眼睑的是一马平川的万顷金黄粟田，几条河流横穿而过。良田中间沟渠如织，水边芦苇旺盛茂密，渠中静静桥下流水，鱼跃出水飞鸟捕食。河畔渠边，垂柳婷婷碧玉，一台台水车桩打横架；路边地头，梧桐凤凰留巢，一处处打粟场水撒压实。在沟渠河边附近，还有众多的坑洞，这是用黏土护壁的蓄水窖。窖口绿草荫蔽，窖里阔圆肥大，蜍蛙坐井观天，蜻蜓低飞盘旋。终于能有个大丰收，留赖正师兄询问分庄主农事，富少爷就策马奔驰而去。在郑家庄，富少爷被郑含烟拦下：

“真巧啊，富田亩，我的家师这些天都在忙着磨镰刀、修理农具，把我也喊了过来，真是累啊。你是不是要回城，带上我一起回去吧，我想溜回去歇两天。”

看到郑小姐一身村姑穿着，脸上有几道汗水灰痕，看在平时交情的份上，有点同情她，回答道：

“你把马牵出来，我们一块儿走。”

“马匹都被我师傅让人看管起来了，就是为了防止我偷偷跑掉。趁没被我师傅发现，你快点带我走吧。”

这小丫头，都十六岁了，还这么不分男女有别。富田亩就走进庄前的大院子里，郑含烟为他驱赶着啄人的鹅群。走过几长排牲畜棚，在一片大榆树下，找到了正在给黄牛上套的薛武师。见过礼，说明来意后，薛大师很高兴的同意了富公子的请求。在乡间，郑含烟骑马一会儿和富田亩并排走着，一会儿又跑前退后，追蝶避蜂。

“真是一个爱贪玩的小丫头。”富田亩看到郑小姐骑在马上很欢快，自言自语的说到。

来到城里，两匹马走进永安街，马蹄踏在地面上，发出碰撞的声响。富田亩把马停下，看着面前松动不平的青砖大街，长叹了一口气。郑小姐也停下马，口里骂道：

“这是哪个臭当官的修的路，上个月才修好，现在就被走坏了。”

“这是你三哥修的路……”富公子脱口回答，感觉说的不合适，把后半截话又咽回去了。

郑小姐听到这路是他三哥修的，火冒三丈，就骑马独自离去。她径直来到太守府衙，让门吏通报，请她父亲出见。一会儿，郡少府郑秋怀走出来，把郑小姐拉到一边，责备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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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丫头，你不去地里干农活儿，来这里闹什么？”

“爹，我来向您报告一件事。永安街的路又被碾坏了，这条大路修好还没有一个月。”

“是这样。不知道又是哪个狗官干的，我等放衙后先去看看情况，然后再会知路政司，禀告给太守大人。丫头，听从你恩师的安排，先回去吧。”

郑少府转身刚要走，忽然一想：

“不对呀，二丫头。那条路是你三哥修的啊。这个丧门星，上次修的官道被雨水浸泡，左太守看在我的情面上非要饶了他，当时我也只得做罢。后来又行贿醉酒，过失杀了窗外三个人，太守和同僚没深究，我也没敢过问。没想到这小子屡教不改，如今又做出这等垃圾工程。唉，这次他会被判成重刑。”

“爹，以前的事不提了吧，这次会有这么严重吗？这两次修路的钱，都是您捐出来的，当成家事给我三哥个教训算了。”

“混账，你爹我平时都是这么教你的吗，你也好坏不分吗？国事是国事，家事是家事，捐款值得称赞，渎职贪墨就得判牢入狱。”

郑少府不待亲自去现场查看，拔腿就走进府衙，跪着把这件事禀告给太守。左太守连忙扶起，宽慰道：

“铁纪还是年龄太小，天真无知，管束不住自己的坏习惯。我马上让路政司撤销了他的修路名额，兄长以后就不用再担心他闯出祸了。”

左太守前些天就知道这件事，是主簿必应得到举报消息后报告给他的。

“谢谢左太守法外开恩。不过，下官坚决请求太守大人依法办事，把郑铁纪抓捕，交给决曹掾审理。”

“不用这样，郑老哥。修路款怎么说也是你家的钱，铁纪拿点就拿点吧。”

“老左，你可不能公事私事不分。一个人救一百个人可以，之后他就有权利杀人了吗？一定要公事公办，老左。匈奴、北狄现在又有小股兵力寇边劫掠，楼烦、鬼方造反之心复燃。在这精兵备战的节骨眼上，我们这些官吏佐臣，一定得执法严明，守土有方啊！”

“郑少府教诲的是。老兄，铁纪这次的事我前几天已经知道，也了解清楚了，还去看过永安街。可是，依律来判，老三就得配边服役三十年，他马上就要大婚了啊。”

“唉……现在判刑，毁了他一个。等他结婚生子再犯错，毁的就是一家了。也必须得判！依法判吧。”

十日之后，因官风浮夸、修路无长期规划、大路过度美化小路无人问津、护栏滥设行人不便、官道损破乡道坑洼、贪墨路款、行贿收受、偷工减料、渎职和其他歪风邪气，有九百一十八名属官差吏、郑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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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和三百一十三名筑路工管从犯，杖责墨刑、交赃重罚之后，被铐上脚链、戴上枷锁发配西部边塞。

粟米碾磨脱壳，刚晒干入仓不久，天就下起了大雨，真是好雨知时节。正在雁门郡上上下下都在敲锣打鼓欢庆大丰收的时候，章府的二少爷从云中郡赶了回来，告诉他父亲，紫琼关一夜之间丢了。把关大将殷无双，付丞相的二女婿，败北之后，丢盔弃甲向京师逃窜，被他父亲镇北大将军殷正南半路截住，调往洛阳当都尉去了。章潭江得知此消息后，立刻骑马禀报郡府。这时，八百里加急的军报也随至到来。左太守请来众属官和富公子、章员外郎商议军情，郡都尉方元说道：

“匈奴五万骑兵入侵云中郡，紫琼关沦陷，云中郡三分之一的土地就无险可守，很可能丢掉。我郡应该一面上奏朝廷，一面马上会集民兵团练，分兵两路。一路在我两郡交界北部的沁山岭防御敌寇，一路支援我并州北边草原离上城戍军。之后，再招募义兵增补各处，御寇杀敌。同时，也请富公子大力相助。”

“是，元都尉。东榆五府共同操练的三万五千多名在册勇士，我告知过其他员外郎聚集起来后，就交给郡守大人统一指挥。这些在我郡各地比武会友操练的民团，时刻都想着在国家需要的时候戎装出征。少府大人和章员外郎正好在这里，你们同意小侄的意见吗？”

“富公子，我们肯定是同意卫国民团总管你的意见，这是我们五家当时组建民团的本意。”郑少府看了看章潭江，回答道。

“感谢东榆五府的鼎力支持，御寇杀敌，咱们卫国民团必建大功，我将亲自察看安排部署。长史贡之，即刻发檄文告知全郡各地，征召义兵，募集物资，全郡支援阵前杀敌。”

“喏！”长史立即起草檄文去了。

议事结束后，富田亩回到府上，看见前院聚集了很多人：

“你们都在这里干什么？”

他看清了，在这里的人全是东榆五府的家人们。有公子少爷、少夫人，也有千金小姐和姑爷，也有学徒弟子和仆从。魏冰雪首先开口道：

“富田亩，我们大家都是来报名参军的，什么时候能出发？”

富公子想了一下，回答道：

“现在我就派人通知咱们五家的老爷和夫人们，吃过午饭都来我家商量参军募捐的事。也马上该吃中午饭了，大家都别走，今天我请大家吃点有特色的。五个月前，魏冰雪让我请她吃冰糕和龙须酥，当时我没舍得买。一会我出去买一筐，你们一人一份，魏冰雪管饱啊！”

大家听了，笑着一起走入后园，坐在几棵大梧桐树下的拴马桩上，商量起报国杀敌的事。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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