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民造反，此事说大不大，说小可绝对不小。造反的性质与山匪截然不同，若是一方治下有山匪，无论是谁都会认为理所应当，毕竟什么年月都会有居心不良的贼人。

但造反则只有乱世才会出现，否则当初皇帝也不会当着满朝文武勃然大怒，所说如今因为东厂与锦衣卫双方公然对立，朝堂之上故意将此事压了下去，但其余波远未结束。

上次的事可以用偶发事件搪塞，勉强算是过了关，那再出现一次造反，算怎么回事？

亡国之象，只有乱世，国家将亡之时才会有诸多贼人造反，往往国家只有余力镇压前几波造反，然后百年的国祚便会被某一只造反队伍彻底断绝，这个朝代也就成为了史书中的一个名词。

古往今来有太多这样的故事发生，以致于想蒙蔽皇帝都难，毕竟就算再昏庸的皇帝，也受过良好的教育，对这种可能会被记入史册遗臭万年的事情，绝不会有半点容忍。

身为当朝监察文武百官衙门，锦衣卫无论是出于大明朝一员的荣誉感，还是不想因此打扰到自己与东厂的决战，都不会允许造反事情的出现。

况且作为军队的一份子，又在造反的一线，镇压叛乱永远都是义不容辞的责任，综上所述，孔秀将手中所有力量集中在这座小城之中，准备与流民组成的反贼开战。

徐二亮不愧是孔秀手下得力的干将，虽说性子跳脱，但办事终究不差，此时开口道：“山贼聚集在一起造反，是决不可容忍的，但对我们来说，既是危险，也是机遇。”

孔秀没能理解徐二亮得思路，示意他把话说完。

徐二亮环顾一周说道：“我们原本首要的任务是发掘东厂暗中支持这群流民的证据，然后控诉他们支持山匪，杀我大明百姓，在诸位的不懈努力下，此事已经完成大半。

本来可以靠这些证据，让陛下认识到东厂的险恶用心。但如今这群流民造反了，那东厂就不是支持山匪，而是支持逆党。谋逆啊！各位。”

徐二亮摆出了一个夸张的表情，然后露出了一个大大的微笑：“这次，东厂死定了。”

在场所有人无不动容，因为事实确实如此，只要坐实东厂暗中谋逆，就算陛下再喜欢这群阉人，恐怕都不会再容忍他们的存在了。

或许因为宦官在宫中尚有用处，不会全部处死，但经过这件事之后，这群阉人恐怕永远可能干涉朝政了，这就是锦衣卫的最终目的啊。

孔秀点了点头，开口道：“二亮说的不错，这真是千载难逢的机会，但我们首要的还是把这波叛乱镇压下去，以往在山上，山高林密，我们管不了了就罢了。如今他们要犯我城池，绝对不行。”

陈楚生做为千户，倒是不必听从孔秀调遣，但一者孔秀在这执行任务良久，凡事判断更为精准。二者陈楚生现在与光杆司令差别不大，手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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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满打满算也就四个人。

就算这四人浑身是铁，又能捻几根钉？所以陈楚生干脆来旁听，打算跟孔秀一起行动。

流民百万，总会有不少为了活命加入山寨的，现在所有山寨集合起来少说也得数万人，虽说大都是乌合之众，但蚂蚁多了也能咬死大象，何况对方手里不乏利器。锦衣卫在这里查案的充其量也就几百人，肯定不是敌手。

小县城没有驻军，锦衣卫没有虎符也无法调动其他军队，只能期望最近的驻军能出手相助。但大明的官员事什么的德行，锦衣卫是再清楚不过了，若是听到有人造反恐怕第一反应不是镇压，而是龟缩待援。

哪怕对方是毫无战力的流民，现在的事态已经明了了，流民太多就算山匪们劫掠同样是难民的人，恐怕也支撑不了太久，所以只能铤而走险，尝试攻打县城获取食物。

再者说数百万人大浪淘沙，选出来的山匪，实力强劲与否且不讨论，至少狠辣是有一些的。

何况，总不能期望这十万山匪中一个高手都没有吧？再者说一点身手都没有的人怎么在这种人吃人得队伍中立足？

现在探听到的消息，就有不少疑似高手的人，比如最大山寨之一遮龙寨的寨主，据说一刀可以劈断两人才能环抱的大树。

此外还有一些名不见经传的隐藏高手，这群人似乎是知道跟着这群山贼混不会有什么好下场，所以一直没有暴露真正的实力，而是跟着大部队先混口饭吃，准备随时跑路。

毕竟官府总不可能把十万人都抓住，就算造反这种事情最多也只是抓住首恶，等到其余头领尽数伏诛，这事情也就了结了。

至于其他跟着起义、或者说造反的小头目或者寻常士卒，只要你不再战场上被抓住，或者事后主动提及此时，大多数衙门都会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寻常县衙也畏惧这种造反的狠人。

只要他们不闹事就是良民，而且自己绝对不会找麻烦不说，说不定在一些小事上也会有所优待，这算是双方心照不宣的规矩。大致上算是双方互相给个面子的双赢局面。

摆在锦衣卫面前的路其实只有一条，就是尝试着在这群匪类刚刚聚集，尚未整合力量之前，主动出击，打他们个措手不及，寄希望于能击杀一些重要人物，给县城的防守争取一些时间。

锦衣卫此番出来，是秘密查案，自然不会是飞鱼服绣春刀的制式装扮，大家带着的也都是自己顺手的武器，五花八门，看起来到也不像是什么好人就是了。

孔秀见大家不做表态，说道：“山寨聚义的时间，已经定下来了，就在今日傍晚申时一刻，我们待这些寨主落座安稳一下，放松些警惕就摸上山去。

每位寨主多少都会带些人手，但毕竟是谈事情，不会带太多人，但是肯定都是自己手底下的精英，不说多厉害，但也不能掉以轻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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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了。

聚义地点是遮龙寨，这个寨主有些水平，山寨搞得到像是井井有条，恐怕此人所谋匪浅。”

众人点了点头，表示此番肯定会小心行事的。孔秀继续安排到：“这阵子我们暗中查东厂，对方说不定也有所防范，况且五六百人目标太大，没等接近山寨，对方早就做好了准备，所以不能强攻。

何况这遮龙寨少说也有两三千人，不仅有武器还有自制的弓箭。强攻的话即使我们能达成目的，在座的各位恐怕也很难回得来了，这样确实划不来，跟指挥使也很难交代。

所以我打算分成两队，一队大约四五百人，功夫差些的都去一队，作为佯攻，争取把山寨的守备力量都调动起来，第一次会盟就有官兵打上门来，一定会令各大寨主起疑。

遮龙寨为了表明立场，一定会全力追杀一队，以此证明他们没有和官府勾结的意图。这样一来，山寨中的守备力量就会空虚。

我带几十名身手矫健的兄弟做为二队，直接从背面摸进山寨看看能不能杀几位寨主，能杀的多自然是好事，就算事不可为，只要杀上那么一两个，也够遮龙寨这位大当家忙活一阵子的了。”

陈楚生暗自点头，这确实是个好办法，毕竟若是坐等对方整合完毕，带着十万人来攻城，自己这小县城千八百人的守备力量，恐怕还不够人塞牙缝的呢，就算是四位镇国大将军亲至也打不了这种悬殊的仗。

所以这个计划看似兵行险着，却真有一些成功的可能，不由得暗自佩服起来，并且暗自反省自己。发现自己这个千户相比于孔秀这种经验丰富的千户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孔秀将属下分成两队之后，向陈楚生征求意见：“陈千户，你看这名安排行吗？”陈楚生一怔，没想到这种时候孔秀还会来询问自己的意见。陈楚生知道对方这是给自己造势。

毕竟做为权力最小的千户大人，以后的日子不会太好过，孔秀做了这么一个姿态之后，别人多少也会掂量掂量，所以开口道：“没问题，那我是跟着一队还是二队比较好呢？”

孔秀笑了笑：“咱们两个是平级，我是没有指挥你的权力，所以你们这堆人，单独作为一组，机动行事。毕竟无论是一队还是二队都不缺这五个人。你们作为最后一支奇兵，不必听从我的指挥，这样说不定反而会起到起效。”

“好吧，”陈楚生也不再辜负孔秀的好意，继续说道：“那我带着四个人，等二队进了山寨，从另一个方向悄悄潜入，看看能不能帮上什么忙。”

孔秀笑道：“那就如此行事，今晚大家做好准备统一出发。”

散会之后陈楚生一直皱着眉头，叶无双凑了过来开口道：“大人，怎么了吗,看你似乎有心事。”陈楚生对自己手下自然无需隐瞒，大方的承认道：”确实有些心神不宁，总觉得落了些什么。“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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