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楚生悠悠醒来，发现自己身处一间茅草屋之中，叹了口气：“自己莫非就是住茅屋的命？怎么此次昏迷醒来都是茅草屋，哪怕换个破庙也行啊。”

门外的汉子听到陈楚生醒来的声音，连忙去禀告于遮龙。现在陈楚生的地位在这个小团队中非常高，与东厂再次来袭同被于遮龙列为甲等要务，寻常喽喽们自然不敢有一丝懈怠。

就连于遮龙身边的亲信都私下里旁敲侧击的打听老大是在哪招揽了这么一位猛人，恐怕陈楚生浑身浴血杀个七进七出的样子能永远刻在这些人的记忆中。

于遮龙听到陈楚生已经醒来，放下手中的公务，连开了一半的会议都暂时搁置，连忙跑到茅屋之中。

屏退了左右，回身关上门，压低声音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陈楚生自然还是那一套说辞：“我是金当家手下……”话未说道完便被于遮龙挥手打断：“大家都是聪明人，就不必绕弯子了，有什么话还是明说的好。”

陈楚生也算是经过锦衣卫系统训练的，怎么可能这样就交代：“我之前确实隐藏了身手，毕竟出门在外，不想因为落草被官府盯上。昨晚事出紧急不全力以赴是不行了，万般无奈之下，才暴露了身手。”

说罢，陈楚生做出痛心疾首的样子，仿佛自己隐藏实力真的是有不得已的苦衷。

于遮龙扬起嘴角道：“继续编，我已经派人去金大眼那问过了，根本没有你这么一号人。他那里倒是有两名护法进城之后便没了踪影，但根据描述，体型样貌都与你不同。”

陈楚生刚要张口解释，于遮龙抢先继续说道：“这两位护法是亲兄弟，样貌相差不大，你不会也刚刚好有一个兄弟吧？”

陈楚生开口道：“我确实有一个兄弟”看着于遮龙渐渐皱起的眉毛，陈楚生讪讪道：“不过跟金大眼的护法没什么关系就是了。”

于遮龙懒得在跟陈楚生胡扯，开口道：“你一身衣服，与偷袭聚义堂的黑衣人如出一辙，身手也十分了得，不要说你们不认识。”

陈楚生沉默不言，于遮龙叹了口气继续说道：“你也不要害怕，你看，我还给你治了伤。”

陈楚生低头看去，中箭的位置都裹上了纱布，伤口处也传来阵阵清凉，明显是用了上好的伤药，但身处险地，陈楚生断然不会因为一点小恩小惠便轻信了别人。

于遮龙看陈楚生打定主意不再说话，便自言自语道：“你不说我也知道你是朝廷的人，除了朝廷没人会做这种费力不讨好的事情。

你的事情我听属下说了，无论你出于何种原因将山寨的人引回来，事实上都是救了我一条命，这份人情我于遮龙一定会还的。

无需惊讶，我毕竟是绿林出身，不像那群流民一样不讲江湖规矩，我也不是打定主意造反的顽固派。”

“你不想造反？”陈楚生惊讶道，早知道人家不想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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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自己这群人跟着瞎忙活什么呢，不是白折腾嘛。

于遮龙看到陈楚生终于开口，眉眼间也有了一丝喜色回答道：“本来使真的准备攻打县城的，说实话，我也知道流民山匪成不了什么气候，但每天一睁眼两三千人盼着吃饭呢，也没有办法。”

陈楚生厉声道：“没有办法就要抢别人吃的？城中百姓有何过错？”

于遮龙非但不气恼，反而好心的解释道：“兄弟你别误会，哥哥不是什么好人。”陈楚生一撇嘴，自己在这件事情上从来没误会和过。

于遮龙继续说道：“俗话说穷生奸计，富养良心。哥哥手底下的人都吃不饱了还有心情在意别人的生死？

我承认，城中的百姓没做错什么，可是我们又做错什么了呢？老天不下雨，是我不让他下的？

我们本就遭了灾，朝廷拨下的赈灾粮款本就不多，还被你们这些当官的层层剥削，到百姓手中的十不存一。

若不是被逼的走投无路，谁愿意背井离乡的讨生活，你说城中百姓无辜，我们这些吃不饱饭的流民就活该饿死？

那些做错事情的大人们，贪官们，每天大鱼大肉吃的不知道有多开心！你懂了吗？好人只能忍饥挨饿，这世道只有坏人才能吃饱穿暖。”

陈楚生知道对方说的是事实，这世道确实不太公平，那些辛辛苦苦劳累一辈子的人到最后连口饱饭都是奢望，而那些丧尽天良的贪官污吏们却心安理得的喝酒吃肉。如此说来确实是大大的不公平。

想了片刻，陈楚生说道：“自己受到不公正的待遇，也不能拿穷苦百姓撒气，冤有头债有主，有能耐找那些贪官污吏报仇去。”

于遮龙苦笑一声：“说得轻巧，且不说那些人身边有保镖护卫，就算我有能力去杀他们报仇，成功之后一个杀人的罪名是逃不掉的吧，从此之后只能在黑暗中苟且偷生，再也见不得光。

可这群人害死那么多人，还能堂而皇之的走在大街之上，依然三妻四妾，依然大鱼大肉，凭什么？”

陈楚生颇为没有底气的道：“他们会受到惩罚的。”

于遮龙看了看鞋上沾染的尘土，开口道：“我说的不仅仅是凭什么他们能活的滋润，更主要的意思是想问，世道如此，凭什么让我做个好人？”

这句话如春雷一般在陈楚生耳畔炸响，是啊，世道如此，凭什么强求别人做个好人？明明只要变坏就能丰衣足食，何苦做个好人。

于遮龙知道陈楚生明白了自己的处境，于是说出自己的真实想法：“兄弟，做官差，遇到不平事还要遵循法度束手束脚，倒不如跟哥哥我上山落草，女人银子，喝酒吃肉，要什么有什么。如果你一心想惩奸除恶，哥哥也不拦着你，帮你一起杀。”

法度？惩奸除恶？

陈楚生脑海中一道灵光闪过，似乎抓住了什么东西，开口对于遮龙说道：“我知道你刚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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逻辑中的错误了。”

于遮龙一愣，这套说辞不知为自己拉拢了多少兄弟，从没人能反驳自己都观点。毕竟自己说的都是事实，甚至连一丝一毫的夸张成分都没有，对方又如何反驳。

突然之间于遮龙来了兴致，开口道：“那兄弟你说说我错在何处，要是能说服哥哥，为兄保证这辈子不再滥杀无辜。”

陈楚生仿佛没听到于遮龙说什么，只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自言自语道：“问题有两点，第一点是，你说世道就是如此，我也是承认的，毕竟我见到的世界就是这样。但是！但是存在的，就一定是对的吗？什么时候人判断事情先问存不存在，而不问对错？”

于遮龙一怔，点了点头道：“我倒是没从这个角度想过问题，存在的，未必是正确的，确实有些道理，那第二点呢？”

陈楚生继续说道：“第二点是希望，做坏人是没有希望的，你描述的世界也是没有希望的。但希望确实存在于世界各处，你有意无意的忽略了它。

按你所说，人活着根本看不到希望，也就是说世界只会变得越来越糟，最后充满苦难，这样不对，也不该。”

于遮龙沉默了，他知道陈楚生说的都是美好的愿望，现实永远比自己描述的更为残酷，但为什么这种肤浅幼稚的道理，听起来还有那么一丝吸引人？

于遮龙思索了半天，开口道：“我承认你说的虽然太过理想，但确实有点道理，愿赌服输，以后不乱杀人就是了。现在可以说你到底是什么人了吗？”

陈楚生摇了摇头，官与匪再怎么说也是两条路上的人，没必要有太多交集。于遮龙自顾自的说道：“其实你不说我也能猜出你们的身份，锦衣卫嘛。”

陈楚生倒是不意外于遮龙能猜出自己的身份，毕竟朝廷势力，高手众多，不着兵甲，与东厂是敌对关系，一系列条件筛选下来，也就只有锦衣卫了。

看到陈楚生并不反驳，于遮龙知道自己应该是猜对了，毕竟锦衣卫和东厂不对付的事情闹得那么大，在绿林界已经人尽皆知。

虽然朝堂江湖两看相厌，但相比于还稍剩些口碑的锦衣卫，东厂就是实打实的恶名了。大多数绿林人对这场龙争虎斗的感官并不明显，顶多是狗咬狗而已。

其中一条狗稍好些罢了，那又怎样？终究都是朝廷的鹰犬罢了。

但是对于于遮龙来说则不然，刚刚被东厂摆了一道，老母妻儿尽皆丧命，自己也差点被坑死，出生入死的兄弟死伤大半，一夜之间从天堂掉到地狱。

说是不共戴天之仇都便宜了东厂那班楚生，现在将东厂的太监放在于遮龙面前，他手里能捏死仨，脚下踩着俩，嘴里还得嘎嘣嘎嘣的咬碎一个，只有如此才能略微发泄一丝心中的愤怒。

现在只要能让东厂不痛快的事，莫说没好处，就算让于遮龙倒贴，于遮龙都会立刻去做，且毫不犹豫。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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