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一会儿，林渊伸手把面前装着卷雪的匣子往楚子航的方向推了一下，示意他把刀拿起来。

楚子航不明就里，但还是伸手握住了卷雪的刀柄——虽然陌刀的刀柄相对来说比较长，但一般手持的部分都是靠近刀身的那一段刀柄。

卷雪重十斤，比5L食用油重一些，但也重不到哪里去，所以楚子航很顺利地把刀举了起来。

“卷雪总长七尺三寸，换算成米的话大概是二米四。”林渊坐在沙发上微微仰头望着楚子航，“我猜，你现在应该会奇怪，为什么二米四的陌刀能装进一米五的盒子里。”

“嗯…？”楚子航刚准备回答，手上原本冰冷的刀忽然颤了一下——是盘在刀上的暗金色龙纹在动。

随着龙纹游动，原本只有一米三左右的陌刀逐渐拉长，然后变成了林渊之前所说的二米四，刀身宽约三指的陌刀。

看着盘在刀上栩栩如生到仿佛下一刻就会睁开双眼择人而噬的暗金偏黑的小龙，楚子航总感觉自己仿佛又回到了两年前的那个雨夜，或者说那座高架桥。倒不是说这把刀和那个北欧神话里骑着八足骏马的奥丁有什么必要联系，而是那种世界观被一下子冲得稀碎的感觉是一样的。

“有些炼金武器里面寄居着‘活灵’——你可以理解为修真里的‘器灵’，不过‘器灵’大部分是物件自主诞生的，而炼金武器里的‘活灵’无一例外都是以特殊方式杀死，然后用极为精妙的炼金术封印在武器里面，通常拥有着生前所具备的一些能力。”林渊嘴角噙着笑意，“而‘活灵’的本质就是追逐杀戮和鲜血。换句话说就是它和‘器灵’一样，都有‘择主’的意识。”

楚子航作为这个年龄段的男孩子，当然也主动或被动接触过相关的书籍或影视作品，所以对这套说辞并不陌生。

但所谓“器灵”择主，一般都是认可了那个拔剑的人的某种潜力。

那这把刀又认可了他什么呢？

“是血统。”林渊仿佛猜到了楚子航的想法，顺着往下说道，“能得到卷雪认可的人血统通常都在A级。”

所以能成为林家族人的人，必然是能得到卷雪认可的人——从某种程度来说，卷雪除了是祖传的“屠龙宝刀”之外，还是林家族长的象征。

之前二叔继任林家族长的时候林渊也有想过要不要把卷雪还给二叔，只是二叔已经习惯了他那把环首大刀，用其他武器总有种不称手的感觉。

再说，虽然卷雪确实是林家族长的象征，但他本来也没想过要一直当这个族长，现在趁他还有把子力气就先抗一抗，等以后扛不动了还不是一样得落到林渊的肩膀上？

所以他也就懒得费这个闲工夫把武器换来换去了。

“血统？”楚子航放下手臂的同时压下手腕，习惯性摆出了提刀的动作。

如果是在之前，楚子航听到“血统”两个字可能脱口而出就是日耳曼人那套生而高贵的血统论。但自从听过林渊对“混血种”的解释以后，楚子航又不那么确定了——或者说换了一种确定法，确定林渊口中的“血统”一定与所谓的“龙族”有关。

“血统。”林渊起身，然后伸手从楚子航手中拿过了卷雪，“在‘临界血限’——安全值以下，身体里的龙血比例越高所拥有的的能力就越强，与之相应的血统等级自然也就越高。”

“就像抽卡游戏里的卡牌稀有度一样，每个游戏都有自己的一套评估标准，有的用N、R、SR、SSR、UR稀有度标准，有的则用D、C、B、A、S等级标准。换成血统也一样。只不过大部分的混血种还是用的等级标准，毕竟血统和期末成绩一样都有等级之分。”

说着，林渊碰了一下刀锋，然后翻转手腕用手里的卷雪挽了个刀花顺势向右下方挥刀，刀锋带起风声的时候，耳边隐约响起了一声亘古悠远的龙吟。

不是隐约，而是真的出现了龙吟。

那条鳞片颜色有些偏黑的暗金色小龙在碰到林渊的血以后睁开了双眼，落日一样的金色龙瞳中满是嗜血与渴望，尖利的爪牙不安地颤动着，仿佛下一秒就会从刀上一跃而起，非金非石的雪白刀锋上此时此刻也仿佛发光一样流转着莹莹光芒。

楚子航看着眼前这幅颇为玄幻的场景沉默了一小会儿。但他毕竟是直面过奥丁和他“永生不死”的士兵的人，很快就接受了这个说法，并提出了新的疑惑：“那你的血统……是S级？”

他记得刚才林渊举例的时候提过，A级的后面一个等级是S级。

“应该是吧。”林渊把手里的卷雪放回桌上。活灵不甘地在刀身上游走着，但不管是林渊还是楚子航都没有再次握住它的意思，于是它只能渐渐沉寂，然后重新变成了初次见面时的模样，“通常来说血统只能由父母赋予，我的血统……”

听到这里楚子航深褐色的眼睛里顿时亮起了一丝光芒，林渊注意到了这一点，忽然笑了一下：“父亲还是母亲？”

“……”楚子航这次沉默的时间比以往都更久一些，声音也比往常更低，“是我的爸爸。”

林渊把恢复正常的卷雪放回匣子里，盖好盖子重新系上编织绳然后才重新坐回沙发上，直言不讳道：“据我所知苏阿姨和鹿叔叔都是普通人，所以问题只能出现在和你真正有血缘关系的父亲身上。”

“我没有见过你的父亲，也不知道他的名字，不过我曾经因为一时好奇去问过姑姑和姑父，但他们只知道鹿叔叔是你的养父，对你的生父却毫无印象——姑姑和苏阿姨是很多年的好闺蜜，作为闺蜜，怎么可能连这种事情都不知道？这显然不合理，所以我私底下查了一下。”

“但……没有什么结果。这个人就像幽灵一样找不到半点曾经存在过的痕迹，不管是现实还是互联网上都是查无此人。甚至有时候我都会怀疑这个人是不是根本不存在——但你的存在又无时无刻不在提醒我，这座滨海城市里还隐藏着一个危险程度未知的混血种。”

林渊长舒一口气，往后靠在沙发靠背上：“我能知道他的名字吗？以及他现在在什么地方？”

“……楚天骄。”壁灯暖黄色的烛火轻微跳动着，楚子航映在墙上的影子也随之忽高忽低，他说，“可我找不到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