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仁在潘金莲的房子里翻箱倒柜,这种如同在陌生人家翻东西的跟做贼一样,还有点小刺激。
掀开一个柜子,里面都是衣物,主要是以粗布所制的女性衣物为主。
绫罗绸缎可不是平民百姓穿的起的,顶了天了有个一两件。
除了衣裳外还有亵衣、肚兜等贴身物件。
在角落摸出了一个布包,打开后是个几根红色的布条,半米长,宽十厘米左右,两头都有绳子,布条上还有口子,像是填充什么东西的。
正在陆仁疑惑这是什么玩意儿的时候,发现每根上面都有暗红色的血迹,便明白了其用途。
放回布包继续翻找,又从另一个柜子里翻到了银子和几吊铜钱,顺手拿了一些,并没有想要的东西。
陆仁在试图找出昨天潘金莲剩下的砒霜。
虽然不知道西门庆给了多少,但出于人性的考量,一定是超过所需剂量的。
站在西门庆的立场,担心潘金莲第一次下毒,手抖撒出去,所以会多准备一些,至少多给一份。
站在潘金莲的立场,担心剂量少了,不能一次毒死武大郎,会选择多放一些。
所以,陆仁坚信还有没用完的砒霜。
他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即便砒霜的可操作性不强,但只要得手,成功率直接拉满。
至于砒霜里的刺激性的气味和苦涩感,陆仁自有办法。
“如果是我,会藏在哪里呢?”陆仁坐在凳子上扪心自问。
房子是被清理过的,昨晚摔碎的酒器碎片都不见了。
以潘金莲的性子不可能放着如丫鬟般的迎儿不用,自己动手。
那么这个地方起码得是除潘金莲外,别人不会接触或者接触不到的,且能在自己的掌控范围。
迎儿不敢乱动的地方也只有这间屋子了。
陆仁盯上了梳妆台,这个地方安全系数最高。
把梳妆台能挪动的抬起来看,能拉开的拉开了瞧,甚至连装胭脂水粉的小盒子也不例外。
还是一无所获。
“该不会带走了吧。”陆仁推测着这样做的可能性,觉得不太可能。
再次环顾一圈,最终,目光定格在床榻上。
陆仁翻身而上,搜寻了起来。
枕头底下没有。
枕头里面没有。
掀开下面的褥子,也没有。
“砒霜毕竟有毒,应该不会放在离自己这么近的地方。”
陆仁作出判断,掀开了另一头的被褥,竟然还是没有。
“难道西门庆就给了一份的量?还是说潘金莲为了保险起见全给用上了?”
下床的时候,陆仁看到地上隐隐有一团白色,蹲下一看,正是昨晚酒水洒落的地方。
“所以这些东西是砒霜?”
凑近闻了闻,果然除了酒精的味道外还有一股子臭鸡蛋的味道,硫化物无疑。
肯定是砒霜了!
陆仁倒不担心这样会中毒,砒霜其实是个利大于弊的东西,它的定位也是中药材。
适量的砒霜混合其它药材不但能治病,像白血病,瘤、癌相关的疾病也能派上用场。
少量口服还能美白,是古代女子的化妆品之一,就跟现在化妆品里的汞一样。
是药三分毒,砒霜只不过毒性更强而已。
陆仁找来一个小铲子,仔细把地上砒霜和尘土的混合物铲到准备好的纸包里。
这点量怕是不够。
不甘的环顾屋内,一个物件引起了他的注意。
这个物件儿倒挺符合藏东西的条件的,但藏不藏得了还是两说。
在墙壁上挂着一把琵琶,是潘金莲的。
潘金莲年少丧父,家里不好过,被她妈卖到王招宣府里,学习弹唱,读书写字。
她本性机变伶俐,十二三时就会描眉画眼傅粉施朱,丝竹管弦、女工针织、识书断字不在话下,也会拿捏姿态装模作样了。
在潘金莲十五岁时,王招宣死了,她又被自己的母亲争将了出来,又三十两银子转卖到腰缠万贯却无儿无女的张大户家了。
长到十八岁的潘金莲,出落得脸衬桃花,眉弯新月。
张大户早就按捺不住了,趁着主家婆余氏出门赴宴,收用了潘金莲。
张大户毕竟年纪大了,长此以往,一把老骨头亏损的紧,新增几件病症,主家婆也就知晓了此事。
那余氏可是个母老虎,跟张大户吵嚷数日,又对潘金莲百般苦打,张大户知道这事儿没法随自己心意,就赌气赔上嫁妆给潘金莲找个人家。
忠厚老实的武大郎就成了第一人选。
张大户自然是有私心的,武大郎住着自己的房子,既没收租金,平时也多加照拂于他。
正所谓拿人手短,吃人嘴短。
武大郎本就是白得这么一个美人为妻,张大户常趁他挑着担儿卖炊饼时,与潘金莲在房中厮会。
武大郎便是撞见也不敢作声。
一段时间后,张大户终于扛不住,一命呜呼了。
主家婆知道缘由,立马命下人赶出了武大郎、潘金莲。
武大郎又在紫石街西赁了内外两间,继续卖炊饼。
最后才典了这里的上下楼。
缺乏父爱,被母亲当做赚钱的工具,先是成为张大户这个糟老头子发泄的玩物,又被迫嫁给了武大郎这个样样不如人的废物,一身的才艺、学识就这么被掩埋,自己也生活在暗无天日的绝望之中。
陆仁突然觉得没办法评判潘金莲了,她的情况跟一般的出轨不同。
一个跌落深渊的人要向上攀爬,要反抗命运,要寻找属于自己的光,难道要按住他的脑袋,告诉他去接受命运的安排,让他永远生活在深渊吗?然后在绝望中死去?
潘金莲当然有错,错就错在不该踩着武大郎的尸体作为通往光明的垫脚石。
陆仁突然产生了个有趣的想法,如果也有人替生成潘金莲,会是怎样的一幅景象?
这个替生了潘金莲的人会认命还是向命运宣战?
会跟高富帅的西门庆做个了断,和三寸丁谷树皮的武大郎好好过日子?
还是想方设法摆脱武大郎,向美好的新生活进发?
又或者,用更高明的手段神不知鬼不觉的弄死武大郎,重新挑选满意地人选?
陆仁哑然失笑,武大郎大概率还是得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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