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拦我？”

陈佑其看着挡在枪口前的小丑先生，以为他在担心可能的报复，于是承诺道：

“放心，没人会找你们麻烦。”

小丑先生嗫嚅一阵，紧张地说：“他就是年轻气盛放了几句狠话，不至于的。”

陈佑其没心情和他解释，冷冷道：

“不让他付出代价，我的面子往哪放？让开！”

不成人形的申尚看到一线生机，挣扎着抱住小丑先生的脚，气若游丝地求救道：

“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

“我知错了，救救我！”

“五十万，我这就赔偿你们五十万！”

小丑先生更加为难，悄然使了个眼色。

于是满脸泪痕的男孩走过来抓住陈佑其的衣角，用稚嫩的童音喊出一声“大哥哥”。

过了一会，陈佑其慢慢收敛杀意，用森然的口吻对申尚道：

“申尚上士，我记住你了，你最好也记住我。”

申尚一叠声地答应。

陈佑其拍拍燕世全的肩膀，转身朝乔弦走去。

敖璇发现自己能动了，却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从身边路过，前往镜中的自己身边。

此时围观人群已不敢再喧哗，眼神里隐隐带着警惕和厌恶；燕世全一幅欲言又止的模样，指了指图灵中的新闻：

《危险！论“烛龙”滥用武力》

。。。。。。。。。。

阳光和煦的午后，“霖菱”庄园迎来了自己的主人。

陈佑其在管家的引领下迈过大门，对守候在林荫道两边的人们投来的视线感到不自在。

管家注意到主人的步子过于缓慢了些，用余光不着痕迹地观察一阵子后，他结合最近的新闻大致判断出主人的性格，连忙侧身低头，用歉意的语气解释道：

“请您原谅我的擅作主张，但总要让大家看看主人的风采，以后不会这样了。”

我能有什么风采？

陈佑其只当管家在奉承自己，可事实并非如此：

那些人额头上淌着汗水，显然已经在此等待许久，如果换作陈佑其自己被人命令在炎炎烈日下迎接甲方，多半会问候甲乙方全家，但此刻目之所及的人们脸上看不到丝毫抱怨，倒是有股偶像见面会的气氛。

女仆和舞姬们钦慕的目光始终安放在他身上，片刻不离；他又试探着与某个胖胖的厨师对视，厨师眼里一下子闪出“布灵布灵”的光，仿佛这是很荣耀的事情。

陈佑其靠近燕世全，悄悄地问：“这就是所谓的专业服务团队？”

见他点头，陈佑其又略显尴尬地问：“他们为什么这样看着我？”

燕世全用理所当然的语气回答：“您是他们的主人。”

他顿了顿又问：“上仙没有看过他们的资料？”

听他这么说，陈佑其这才查询起这支“服务团队”与自己的关系：

他们与陈佑其之间的“契约”，和龙族与其他人的“契约”几乎相同。虽然没有乔弦那么“特殊”，但他们和乔弦本质上没有区别，境遇好坏、生死存亡完全取决于他的意志。所以，在陈佑其背叛龙族之前，“契约者”们会倾尽用力去爱戴他。

比起外界毫无理由赞扬自己，又随随便便诋毁自己的人们，“契约者”才是“值得”的人。

无法斩断的束缚，不可逃离的牢笼。

恍惚间，陈佑其看到了敖璇，他没有抗拒那份魅力，如在第二星区时那样，沉醉于她编织的美好梦境。

。。。。。。。。。。

等回过神来，天已经黑了。

烛光下乔弦的脸红彤彤的，她梳理银白长发的动作含羞带怯。

发生甚么事了？

陈佑其懵懂地环顾四周。

“烛龙上仙。”

乔弦打破沉默，她的声音纯真又烂漫，“可以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她肯说话了。陈佑其介绍起自己：“陈佑其。”

乔弦装出严肃的表情问：“陈佑其，你会好好待我吗？”

好熟悉的感觉，就像午夜档肥皂剧。

等等，我和她该不会？！

陈佑其摸索自己的衣着，没发现什么异样。

而乔弦见他一幅惊惶的表情，似乎很伤心，愈发像是遭遇渣男的无辜少女，她愤愤不平地指了指他的脸。

陈佑其摩挲一番，发现自己嘴唇上有道小伤——还好，问题不大。

松了口气的同时，又隐约感到遗憾。

一定是错觉。

从资料来看，乔弦的家庭在她十三岁那年遭遇不幸，失去双亲的她被败类抓走，此后辗转于各种组织，对爱情的理解大概是“牵手等于结婚”的程度。

情有可原。陈佑其以陪小孩子过家家的心态道：

“我会好好待你的，我保证。”

乔弦抹干眼泪变得开心起来，继续期待地问道：

“你会给我零用钱吗？能给多少？”

陈佑其故作神秘地笑笑，打开存款界面，“分你一半，够不够？”

乔弦“哇”了一声，摆手道：“不用那么多，给我七百万就行。”

还挺懂事？陈佑其注视着她红彤彤的笑颜，内心泛起成就感。

乔弦又数了数界面上的“0”，心满意足地道：

“再被送去拍卖，我就把自己买回来。”

陈佑其保证道：“我不会的。”

噗嗤。

乔弦意味难明地笑了，好一会后，她才揉着眼睛，换了幅与此前截然不同的口吻道：

“您是好人，但我可不是无知少女——您用不着骗我。”

陈佑其挑了挑眉，“接着说。”

乔弦扯过张纸巾擦干净鼻子，用自暴自弃的语气问：

“您早晚会背叛龙族，对吧？”

陈佑其内心纠结地反问道：

“你知道契约的事情？”

乔弦笑着点头，长长叹出口气道：

“其实我早习惯了。只不过，以前失去尊严，这次还得搭上命。”

漫长的沉默。

乔弦勉强装出轻松的语气问：

“能拜托您一件事吗？”

见陈佑其点头，她继续道：

“我看得出来，您喜欢那位璇公主，而我和她很像，这也是龙族挑中我的原因。”

陈佑其对此不做辩解，“所以？”

乔弦没有立刻回答，而是说起自己的过去：

鲛人渴望爱情，就像鱼离不开水——

为了“保养贵重商品”，乔弦每到一个新的地方，都能收获一份新的“爱情”。

“所以。”

乔弦悲伤地祈求道：

“您可以像爱她那样爱我吗？就当是怜悯我这个注定因您而死的人。”

陈佑其神色变幻，略显笨拙地凝聚出自己的第一朵云，将它戴在乔弦的左手指间：

“我爱你。”

乔弦轻抚戒指，痴痴的呢喃几声后突然捂住心口。

会不会太刺激了点。

陈佑其正想叫医生过来看看，她已经凑至近前，迷离的眼中全是自己的影子。

很快，乔弦找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于是拼命挤进他的怀里，忘我地与他耳鬓厮磨。

你为什么这么熟练啊！

陈佑其走神一瞬，被她捉住嘴唇。

良久后，乔弦的呼吸平静下来，陈佑其试着推开她，却发现有什么东西从身上掉下来了。

嗒嗒嗒。

传说鲛人动情时流出的泪水会化作奇妙的事物。

珠光闪烁中，陈佑其久久没有动作。

让她再抱一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