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阳城中的吕家大院。

仅仅过了一天的光景，院内四处都是大红灯笼高高挂，眼到之处都是大红喜字。

吕家有喜事，还是大喜事。

路过院门外的好事路人都恨不得过来讨要些喜气，有的人竟然路过又折返，顺着敞开的大门向院内打量。

大门一角，聚集了几十个流民乞丐，其中不少都是刘季在破庙中的患难室友。

他们和路人不一样，他们只想趁机讨些吃食，缓解那饥肠辘辘之苦。

所以很是老实，只是三五成群窝在墙角下的背风处。

而刘季此刻愁眉苦脸，被人打扮的像个大粽子，还是红色的。

现在的他被吕家家丁看管在自己的临时住处，暂时失去了自由，只等吉时。

吕家老翁好似生怕他反悔一般，关于婚事的一切都加速筹备，今夜必须拜天地入洞房，今日是不是良辰吉日也不管不顾。

对于吕老汉来说，时间就是一切，今日完成大婚这是硬指标。

没条件，创造条件也要上。

想到自己的备的礼单，吕家老头就心疼，看着刘季那小子答应的痛快劲，老头觉得自己草率了，要不还是能省很多下来的。

此刻的吕府全员是忙碌的也是欢乐的，除了两个人。

刘季此刻是满心忐忑，不知前路如何，是布满荆棘还是康庄大道。

留一个主角吕娥姁是悲伤的，此刻眼泪已经浸湿了了的前胸衣襟，虽然隔着红红盖头，眼睛已经肿的像桃子。

谁说悲伤不能逆流成河？眼泪明明可以！

孟姜女的传说，吕娥姁用实际行动证明中！一旁的嬷嬷们见到自己的小姐这个样子，也是手足无措。

“小姐，你从小就是奴婢抱大的，今日你大婚的喜庆日子，可不能当个泪人儿，这样不吉利的！”一个满头华发的老嬷嬷凑到吕娥姁身旁小声劝慰着。

老嬷嬷姓赵，已经在吕家做了三十年，抱大了吕娥姁他们兄妹四人，但是跟吕娥姁的感情最深。

“奶娘，我心里苦啊！呜....呜....”

老嬷嬷越劝吕娥姁哭的越凶，那阵势已经从小声抽泣演变成了嚎啕大哭。

眼见哭泣声惊动了门外守着的家丁，赵嬷嬷心中更加着急。

“小姐....我的小姐呦....千万别再哭了，小心一会惊动了老爷，我们这些做下人的可就要遭殃了！”赵嬷嬷小声央求道。

吕府中的家法规矩极其严厉，偶尔会有犯错的佣人被家中护院执行家法过重而身亡。

吕娥姁屋中的佣人们此刻全都围在赵嬷嬷和小姐周围，其中有个别胆小的已经被吕娥姁弄出的动静，吓得站立不稳。

吕娥姁见此情景心中泛起苦涩，无奈下只能止住哭声，双肩耸动，无声地抽泣。

吉时到，仪式开始。

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签下聘书，礼成。

不知情的客人们吃着美食，饮着美酒，好不快哉！

知内情的府上的妇人们则是三五结群，暗地里冲着一对新人，指指点点。

不论什么朝代，有人的地方就有是非，有是非就会有搬弄是非之人，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放在任何时候都成立。

吕娥姁默默忍受着那些自己从小就熟悉的妇人们的指点，心中已是惘然。

礼成后，吕娥姁被嬷嬷们送进了洞房，冷清的房间中只剩她一人。

隔着红盖头，滚烫的泪水夺眶而出，寂静无声。

她脑海中一个身影挥之不去，作为一个拥有坚毅性格的女人，内心的声音一直在鼓动他逃离，可是自己能逃到哪里？意中人对她本就流水无情，除了吕府，这天下已经无她容身之所。

吕娥姁心中恨！她恨这个世道，恨这个时代，恨那个对自己无动于衷的人。

但她最恨自己，为什么自己不是男儿身？为什么自己没有选择权？

就在此时，房门突然被人从外面推开了，一股醉酒的臭味飘进了洞房之内，紧接着一阵急促地喘息声在吕娥姁的耳边响起。

吕娥姁紧张地攥紧了放在膝盖上的双手，全身紧绷，指关节因为压迫已经没有血色。

出乎她的预料，和快她耳边传来了鼾声，自己的新婚夫君并未碰她，哪怕是裙角边边都没有碰到。

吕娥姁赶紧起身，透过盖头底部的缝隙，摸到了屋中的桌边坐下，内心潜意识向里婚床越远越好。

不知过了多久，洞房中的大红蜡烛无声地燃尽，房间顿时陷入了一篇黑暗。

本应为人妇的吕娥姁无声地坐在左边，混入了一望无际的黑暗之中，不远处的床上，起初的鼾声已经慢慢消失不见，不知不觉中已经转变成了均匀的呼吸。

吕娥姁竖着耳朵，心中一刻不敢放松心神，就拍不远处的男人趁她不备将她压在身下。

紧张、悲哀和无助的情绪，在这个本该用来诠释幸福的日子里像洪水猛兽一样将吕娥姁扑倒在地，无情地将她生而为人的尊严在地上摩擦。

不管她是否在哀嚎求助，更不管她是不是已经鲜血淋淋，体无完肤。

时间是个奇怪的东西，人们越是满心欢喜，心怀希望，它就会溜得越快。反之，越是悲伤沮丧，它的脚步越是不动分毫，停滞不前。

如果此刻嬴扶苏在我身边我应何如？

“你心中是不是已经有所属？”一个声音传入吕娥姁的耳朵，她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谁？谁在说话？”回过神来的吕娥姁惊恐道。

刘季整个夜晚除了这一句话，没有再说过一个字，他想要的答案他已经知道，其他无需多言片语。

这一夜虽然漫长，但总是会过去。

天亮了，新的一天开始了，燃尽的红烛面目狰狞，仿佛在向人诉说着昨夜心中的不忿。

真可谓红烛泪尽，面露狰狞。

吕府下人们早早就过来请安，催促着一对新人去长辈房间叩拜请安。

经过一夜的时间，两人仿佛习惯了这种沉默的相交方式，彼此心中竟然生出了一丝的默契感，刘季脸色微红，简单梳洗后便在门口等着自己新婚的妻子梳妆打扮。

望着院中的绿树红花，此刻他发现自己的心情竟然已经没有昨日的苦涩，内心深处竟然生出了对未来些许的憧憬。

原来，人都是会变的，一切都可以交付给时间。

他这么想着，嘴里竟然哼出了轻快的旋律。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