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韩爸韩妈的电话就来了，贼准时。

“大林，吃的怎么样。”

“和小舅一起瞎对付，基本都是我做饭。”

韩林一点没客气，不管对面张建斌直眉瞪眼，有什么说什么。

不用问这是张建斌这个浓眉大眼的告密了，还为他遮掩，美的他。

“这个小混蛋，没正行的，我告爸妈去。”

一旁也听着电话的韩妈急了，让韩林听了偷笑，感情老妈急了也回家找爸妈啊，一样的套路。

随即莫名的情绪，他的眸子湿润了。

他避开了张建斌的目光。

那一世失去的太早太突然，后来父母的声音已经完全模糊了，可望而不可及，今天他再次听到了熟悉陌生的声音、语气。

张建斌听了告状立即脸白。

“咳咳，抓重点，”

韩爸很不满意，小舅子那个德行可以想象嘛，现在是说这个的时候吗，理不清轻重缓急，

‘大林，家里有没有事啊，’

‘没事啊。’

韩林知道他们想问什么，他就是装糊涂。

然后他发现说了一句男人这辈子最愿意说的谎话，没事。

真的，男人这辈子说谎比女人多，就因为重复这句谎言。

‘那个，大林啊，听说你要出去练摊，’

‘是听小舅这个叛徒说的吧，有这么回事，’

张建斌脸又红了。

“额，他也是为你好，虽然方法不可取，”

韩爸的话让张建斌的脸又绿了。

他也是为了自家孩子，容易吗，好嘛，现在被一家人挤兑，气的张建斌乱转，一不小心绊在客厅堆积的袋子上栽倒。

韩林吸了吸鼻子，这个要解释，

‘爸，你曾经说过，千里之行始于足下，不能闭门造车，说我不能封闭在自己房里对吧，要多出去走走看看，’

韩爸只能嗯一声，心里腹诽，那是看你总是闷家里看电视，你还当真了，

“您还说过年轻人吃苦太少，不知道努力，到了走上社会才知道读书方恨少的滋味，我呢，听进去了，是这么想的，这次用假期走出去看看，赚不赚钱的无所谓，关键是看看这个社会，让社会鞭打一下，相信会有不少的收获，”

‘唉，爸妈离开这一年你长大了，老爸很欣慰啊，’

韩爸听这话开心了。

“唉，大林是吃了多少苦才变成这样，不行，我回去要揍建斌一顿，”

韩妈继续发飙。

显然弟弟没有儿子亲。

韩林听的眉开眼笑。

曾几何时他想听老妈的唠叨也听不到，多少节日他只能在回忆中渡过。

他很想说，他现在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他们，避免家里的杯具，只是没法说，说了谁信。

“孩子长大了，有想法了，你该高兴，老添乱，”

韩爸呵斥一句，然后和颜悦色的，

‘儿子，这次家里支持你，好好干，那个让你小舅帮你，让他将功赎罪，’

韩爸拍板定局了。

韩家一家三口其乐融融的，只有张建斌气血上涌，嘴里直嘟囔，好人做不得啊。

韩妈接过电话嘱咐了韩林几句，然后嗓门调高让张建斌接电话，然后就是狂喷这个弟弟。

声音大的让韩林掏了掏耳朵，不过心里舒适，让你个老小子告密。

张建斌放下电话，两眼望着棚顶，生无可恋，

“好人难做啊，”

韩林偷笑着离开。

...

中午刚过，几个人就汇集韩林家。

张建斌继续不靠谱。

虽然张媛严令他帮着韩林，他带着的英文传呼机蛐蛐蛐一响，就又失踪了。

“林子，我表妹李琴，我邻居，陈娟，”

杨莉带来两个女孩，都是十多岁的样子。

李琴瘦削些，陈娟胖乎乎的，长得很平常。

“那个我们没练过摊，成不成不知道。”

陈娟很胆大，先问了一句。

‘都一样，我们都是菜鸟，练级呗。’

韩林笑道。

‘什么是菜鸟。’

左小顺奇怪，没听过。

“肉猪、肉鸽、肉鸡，都是桌上菜，笨笨的，只能被吃了，我们刚开始都挺菜的，以后练级就是老鸟，该我们吃别人了。”

韩林的解释让大家笑场。

这么说，大家果然都是菜鸟。

‘额，还有个事儿，我呢，只有十五岁，额，好吧，十四岁多，在这里做活不会惹麻烦吧，’

陈娟又道。

韩林发现这姑娘胆子不小，刚和韩林见面就主动交流。

‘林子，陈娟也是公司子弟，她老爸几年前工伤去世了，老妈后找的伴，不大和睦，不愿意在家里，能帮就帮。’

杨莉解说了陈娟身世。

‘前些日子我在串店干活，被劳动大队的抓到了，说年纪小，不让做了。’

陈娟很遗憾的样子。

韩林看到了她牛仔裤有补丁，这就不是什么流行时尚了，而是真困难，已经洗的发白了。

“咱们这没事，就是晚上练摊，劳动大队的也没那么敬业，晚上还出动吧，”

韩林的话让大家再次笑起来，

“那些人喝茶看报的，白天出去转一转，晚上，”

齐伟摇头。

“就是来了，说自家妹子帮忙，他还能做什么，来就是了。”

韩林手一挥，定了。

陈娟眼睛闪亮，

“谢谢老板，你真是好人，”

陈娟很高兴，于是韩林在猝不及防间获赠好人卡一枚。

...

‘咱们松江夜市三块，一个就是东市，一个是中医院北边，再就是松化前街，’

韩林说着，几个人听着。

现在韩林就是头儿。

“三个都不小，三块都要占着。”

别看松化公司只是一个国企，但是职工家属二十万，和SJ市就隔着一条河。

松化不但有十几个工厂，还有配套的医院学校供水供电，甚至有自己的警务系统。

妥妥的一个小王国。

“不过咱们是菜鸟，才练级，今天就到东市去练摊，有了经验，三个夜市都摆上。”

几个人都点头。

这样最靠谱，他们可是心慌的很。

...

几个都上了齐伟的倒骑驴，雇了几个倒骑驴，一起出发过江，去往五六里外的东市夜市。

四点多，他们已经到了东市，不过这时候是不让摆摊的，有威武大城管巡视，看到就没收。

韩林去东市买了几个摆夜市的展示架。

其实就是铁架子挂铁丝网。

有买了一个电池版的扩音器。

这可是出夜市的大杀器，很多摊位都有，不用人喊，就是他了。

找了一个僻静的场所，韩林开搞。

“你，就是你了。”

韩林一指左小顺。

左小顺别看只有十六岁，但是嗓音很粗砺，不看人听到他的破锣嗓子，像是二三十岁的，太成熟了。

‘我这嗓子成吗，杨莉虽然是个男人婆，又也比我强。’

左小顺直摇头。

‘要的就是你这个破锣嗓子，像是混不下去甩卖的。’

韩林一把抓过来。

杨莉听了哈哈大笑，怂样。

陈娟两个一旁偷笑。

韩林让他照着一张纸上念：

因店面经营不善，库存商品清仓甩货，一律两元，一律两元，商品不多，从速选购喽。

左小顺傻眼，

‘那啥，咱们也不是商店破产啊，这不让我撒谎吗。’

“去去去，这是录音的，然后循环播放，直到电池没有，谁知道你是谁，别把自己太当回事。”

韩林不耐烦踢了他一脚。

左小顺鼓足勇气，

“林子，咱不兴用暴力，要以理服人。”

韩林一怔，龇牙一笑，

“以理服人，好吧，那咱掰扯一下。”

左小顺感觉自己又要栽了。

“我拿得主意，出的最大一股，还得负责进货，是吧。”

左小顺能说啥，点头吧。

‘齐伟出力最多，你看到了吧。’

左小顺只剩下点头了。

“一会儿卖货，杨莉几个女生那是主力，就说杨莉吧，那劲头什么都能喊出口，你成不。”

左小顺看看杨莉，杨莉一仰脑袋傲娇状。

左小顺自己脑袋低下了，又被打击了。

‘我干成不，你真是常有理。’

‘小顺子，咱们投了这些钱，能不能赚回来都看你了。’

杨莉这个幸灾乐祸。

左小顺想想自己那几百块钱，捏着鼻子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