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仙人诡变

那张狗脸上蠕动着肉芽，浓稠的黑液在缝隙间爬动，狗嘴尖尖翘起，黑色污泥组成的身躯之中长着人头大小的眼珠，眼珠内滚动着黑液，身体各处的黑液都从这里流出去，蕴含着恐怖的力量，与之前的伟岸对比，显得别样邪异。

游世杰右手隐秘地掐自己大腿，以疼痛来复急促的呼吸。这种极端的反差感仿佛抓住了自己的腿，僵在原地，迈不出去。

“嗯？小杰，愣着干什么，过来啊。”师傅笑着招呼游世杰到他面前来，只是笑起来嘴角的血肉都拉丝了。

“嗯？小杰，你怎么了？”师傅看到游世杰额头冒汗，目光飘忽的样子，急忙向着他走去。耳边的脚步声越来越大，那黑色黏液散发出让人作呕的味道，滴落在地面上发出巨大的声响：

“滴答…滴答…”

刺眼的灯光扒开四周的黑暗，一把滴着血的链锯竖在眼前。

“啊…放开我…啊…我的眼睛…”

血渍斑斑的束缚带将游世杰捆在手术台上，一个打着灯光的医生正仔细地观察着游世杰的眼珠，另一只触手举着的链锯快要贴在病人的脸上也没在意。

似乎是为了防止病人眨眼，影响观察，游世杰的眼皮被打上了四枚订书针，钉在眼眶中，拉出眼珠与眼皮之间的空洞。

随后，医生将链锯在游世杰的左手比了比。

灯光逐渐迷蒙起来，游世杰已经分不清这是虚幻还是真实，意识缓缓陷入混沌。

“病人情况良好，情绪较为稳定，污染不深，未侵入病人意识层，建议进行物理治疗。”医生说罢，拉起链锯，锯齿是一颗颗尖牙，长在血肉与机械混合的链锯上，有种生物科技的美感。

“呜～呜～”

牙齿飞快地撕咬游世杰散发着奇异荧光的左手，没有血肉横飞的血腥场面。链锯快速地消磨荧光的同时，荧光也在腐蚀牙齿，点点荧光飘散消失在空中，仿佛夏日飞舞的萤火虫群，两者共同组成了诡异的和谐。

这是一场真正的“拉锯”战。

“啊…哈…呜…”

游世杰面无表情，遵循本能地尖叫，撕裂，灵魂在撕裂，左手开始褪色，逐渐皲裂，不洁的气息散发出来，黑色黏液从裂缝中流出，医生的身体开始颤栗。

两股力量剧烈的冲突，终于让不堪重负的左手支离破碎，化作齑粉消散。

手术结束，污秽的气息已经消散，游世杰的身体少了一只左手，入骨的疼痛让他瞬间清醒，眉眼之间却是完全不同的神色。

“污秽、肮脏，是异神的味道。终于找到了，祂曾经的容器，伟大的血肉之主，遵从您的旨意，搜寻一切污秽之主的痕迹，我已经找到了，他的道标。”

“可惜，浓稠的污秽气息只出现了一瞬间。下一次，下一次那股污秽出现时，我们一定会抓到它，献给伟大的血肉之主。”尖牙蠕动着回应医生，嘶哑的嘶叫传到医生的浆糊脑子里。

看着面前茫然的少年，医生温和地说：

“小伙子，污染已经治好了，但还需要住院进行观察，护士，过来送这位病人去无菌观察室。”

……

“呼呼…呼呼…”

游世杰急促的喘息，匆忙看看左手，幸运的是，左手依旧完好无损，只是多了一些奇异的符文。

还好，左手还在，那个地方，不，那个幻觉越来越危险了，下一次不知道还能不能苏醒过来。

“小杰，你终于醒了。不必担心《识气》的事，为师已经帮你封印了，本来你是有天赋的，唉。你可以先尝试一点点接触，提高身体抗性。等你能够承受的污染越多，封印也会越弱。”

游世杰逃离了刚才那种压抑混乱的环境，再看面前这张布满黑色污秽的狗脸，顿时感觉到格外亲切，不再抗拒。确实，虽然师傅现在的样子和那天的诡婴一样吓人，但他始终是在一直保护自己的。

不过，好像自己的挂被师傅误封了。

好不容易有点自保之力，又只能靠老白了。

“小杰，等你接触一段时间，就可以使用《识气》看到轻微的污染了，那是这个世界一部分的真实。”

“你知道为什么必须有天赋才能修炼吗？”

“天赋这种东西，是在数个纪元前是没有的，那时的修炼者，吸收天地灵气，演化五行，飞升成仙。直到，一场恐怖的灾劫降临，那场灾劫被叫做堕仙之劫。”

“黑色污秽以及各种污染物从天空落如星雨，那些飞升的仙人沾染上也发出尖叫，他们变得更加强大却极端疯狂。无数肮脏的污秽从他们的仙体中生长出来，不仅是他们的肉身，他们的精神、意识，甚至于血脉都遭受到可怕的污染，仙人的后代们也都出现不同程度的异变。那些普通的修士，乃至妖兽就更惨烈，没有先祖的庇护，陷入疯狂是最好的结局，大部分都融入了黑暗污秽之中，互相纠缠形成无数头颅的新的污染物。”

“经过了漫长岁月，污染稀释开，理智逐渐重新归来。天赋决定了能否修炼，那些血脉里污染稀释严重的，就是现今的凡人。天赋越高，抗污染能力越强。在此基础上，前辈们开始在自己的身体上做试验，探索新的修仙之路，虽然大部分都失败了，或化成扭曲、毫无理智的污染物，有的身体爆裂开，污染出一片洞天福地，但他们毫无疑问都是伟大的先驱。”

“最终，成功的探索出一条道路，以污染之躯，构建全新的污染灵气流动体系，用血脉天赋形成特有的薄膜，覆盖在经络上，运送污染，使用污染。道法、神通则是以不同频率使用不同的量形成，不管看起来多强大的神通本质都是一样的。”

“筑基的污染储存在异化的部分躯体中，金丹则凝聚成内有天地的储存容器，同时压缩污染，让其强度比起筑基至少强上十倍，剩下的你现在也不必知道，大部分可能连筑基都到不了。”

“兽山道不重道法，但也收集了不少其他教派的。为师现在给你演示的，就是影教的分影术。”说罢，师傅演示起“道法”。

师傅举起手，一条条亮光的纹路在手臂缓慢地浮现出来，就像电路板一样，一团暗影在其手中形成。如此神奇的道法在游世杰眼中，却只是一团污秽从那颗眼珠中流出，在经络般的薄膜中快速蠕动到师傅手上，飘忽不定，污秽中一双双小眼睛在盯着游世杰。记忆在游世杰脑海里构筑，就仿佛是他自己释放的道法。师傅并不知道的是，自己能直接看到污染本质。

师傅平时不怎么说话，今天一下子说这么多，是真的想教会自己。可是自己真的只是个凡人，体内根本没有天赋薄膜，要不是识气小弟自食其力，自己早就躺着了。即便是一眼复制道法神通，但是没有“蓝条”啊？

“师傅，凡人就真的不能修行吗？”

“基本如此，但也不乏奇才，曾经便有一位齐姓凡人，以凡躯夺造化成仙。不过除那以外已无人再成仙，仙路在污染之时就已经断绝了。”

“曾经也有元婴大能推演过，若能承载当初仙人们承受的巨量污染物，以各种污染物为身躯，以自己的元婴为主导，统领所有污染物，用量变来达到质变，也能拥有当初仙人之威，甚至能打通被污染的仙路。只是那些仙人是先有仙体，才能承受当初可怕的污染。若是倒置，即便是当年那个人也会被污染疯狂。”道人想到那个横压几世、天人之资的上人。

“小杰，你如今也算入了修行，好好修习识气，这是一位大能所留，可通仙道。即使现世已无仙，若能运用得当，自保当无问题。”

“是，师傅。”

“以血丸为辅助，修习月余，观察污染物能勉强看到一团黑色雾气时便入了门，修行到筑基就可看到筑基之下污染物的清楚模样了。”

师傅拿出一瓶血丸递给游世杰。

按师傅说的话，若是普通修仙者修炼识气，就像一千度近视戴着一百度眼镜一样，而自己则是直接做了近视手术，还送了副透视眼镜。莫非自己真的天赋异禀？可是自己连天赋都没有，只有饭没有碗咋吃啊？

“若感觉诡异，先用识气去观察，能逃则逃，如果逃不了，先用自己的污染去喂养识气，这样使用就不会被识气污染得太重。但是，你喂养的污染越多，识气就会越强，下一次需要的污染也越多。”

“小杰，兽山脚下有一处沼泽，是最近新出现的污染物，刚刚形成，以你的实力，一个月后，应当足够应付。好了，你先下去吧”

“师傅”

“怎么了？还有事吗”

“我觉得还是稳健一点比较好，万一那污染物不简单呢，弟子还想再多修炼再去解决。”游世杰的躺平发育思路再次占据大脑。

“……”

“……”

师徒二人，大眼瞪小眼，最后还是玄异上人蚌埠住了，又露出那恐怖的笑容。

“你这小子，真是顽劣，也罢，你先去修个三五百年，再去试手吧。”玄异上人假作愠怒，敲了游世杰三下头。

“下去吧，不成器的劣徒。”

“呵呵，是，师傅”

游世杰拜一礼后，转身离去，一只脚刚走到门外，突然感觉到一阵冰冷的注视正盯着自己的后脑勺，完全不像是师傅的目光。但是师傅就在这里，谁能在他的眼皮子底下窥视自己？

游世杰放慢脚步，一点点侧头，用眼睛余光向后看。

一张只有血肉的人脸从师傅的头上钻出，冰冷的注视着自己，嘴角翻动，无声的说出几个字。

游世杰读着他的唇语，在心里默念出来：

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