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云得知大胡子的苦衷后，弯腰拉起躺在地上的大胡子，而后对姜绣和诸葛靖道：“苏大哥正在招募船员，我觉得可以把裘帮主推荐给苏大哥。”

大胡子看着季云，激动地问道：“你的苏大哥可是大商人苏平？”

季云点头道：“是的。”

姜绣看着大胡子问道：“你知道我们是谁吗？”

大胡子摇了摇头，表示不知。

姜绣一脸神气道：“我是新上任的寿阳县县令姜谊，我身旁这位是皇帝亲自委任的议郎诸葛靖，把你打倒的是他的贴身护卫，人称太岁克星的季云。”

大胡子闻言，一脸钦佩道：“原来是青天老爷姜大人和忠武侯后人，还有三招两式就打得烈火太岁骂自己老爹卖国求荣的季少侠！小人有眼不识泰山！实在是罪该万死！”

季云笑容勉强道：“也没有江湖传言的那么厉害啦。”

季云心里却是在想：“三招两式就打得烈火太岁骂自己老爹卖国求荣，是怎么传出来的？也太夸大事实了吧。”

诸葛靖看着大胡子问道：“裘帮主，你和你的兄弟愿意去我苏大哥那里做船员吗？愿意的话，我给你们做担保人。”

大胡子大喜道：“太愿意了！给苏大商人干活，总比给那些贵族大人们当奴隶强。”

诸葛靖态度严肃地道：“以后不要说贵族大人们如何如何的话了，一是容易惹祸上身，二是贵族中也有像我们这样的人。”

诸葛靖的脸本就给人冰冰冷冷的感觉，因此他的神情一严肃，顿时让人感到有股莫名的压迫感。

大胡子被诸葛靖吓得一哆嗦，尴尬道：“知道了。”

诸葛靖淡淡地道：“麻烦你拿纸和笔来，我给你们写一封介绍信。”

大胡子感激道：“多谢。”

诸葛靖无所谓地道：“区区小事，何足挂齿。裘帮主是在码头混的，想必知道哪位船家是载客到南海岛的吧？麻烦你为我们引荐一下。”

大胡子笑道：“我家就有一艘专门往返南海岛的船，你们就坐我家的船好了，我绝不收三位的钱。”

诸葛靖道：“交情归交情，生意归生意，该给的钱还是要给的。你若真心要报答我，以后就不要动抢人财物的歪念头了。”

大胡子叹了口气道：“您放心，我以后绝不会动那歪念头了。”

上船之前，诸葛靖把三人的坐船费三两银子交给了大胡子。

之后，三人在大胡子与乞丐的目送下，登上了前往南海岛的客船。

就在客船起锚航行出十几米之时，岸上一人抱着一个女子纵身一跃，一下跨越十几米，稳稳地落在了客船的甲板上。

季云、姜绣、诸葛靖三人，和甲板上的船员，全都看向了那抱着女子的人。

但见：身长九尺面圆耳大，腰阔十围肚皮鼓鼓。鼻直口方憨厚模样，一身劲装武人打扮。怀中娇娘身长七尺，两相对比如父抱娃。

那身长九尺的胖大汉子放下怀中的美娇娘，关怀道：“娘子，没吓着你吧？”

美娇娘面带浅笑，摇头道：“没有，我没事的。”

胖大汉子松了口气道：“娘子没事便好。”

这时，一船员走上前对着胖大汉子道：“你没付坐船费，不能上船！”

胖大汉子没好气道：“坐船费多少？我给你便是了！”

之后，胖大汉子付了二两银子的坐船费后，在船员的引路下，与自己的娘子一道去船舱歇息了。

季云见姜绣始终盯着胖大汉子的娘子看，心下不禁感到好奇，便问道：“你为何老是盯着那美妇人？”

姜绣若有所思地道：“这美妇人的眼睛与我认识的一个女子的眼睛长得很像，不只眼睛像，就连说话的声音也是一模一样。”

季云猜测道：“会不会是她易容的呢？”

姜绣摇头道：“应该是巧合吧，她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大家闺秀，绝不会和那般肥胖的粗鲁汉子在一起的。”

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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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云、姜绣、诸葛靖在船员的引路下，各自前往了属于他们的房间。

船员一离开，季云便迫不及待地前往了诸葛靖的房间。

诸葛靖见季云来到自己房间，面无表情地问道：“你有事要与我说？”

季云开门见山道：“我想向你请教双剑剑法，还望诸葛大哥教我。”

诸葛靖略微沉默后，淡淡地道：“我所学的双剑剑法其实也不是什么不传之秘，你既然想学，我便教你吧。”

季云惊喜不已，他属实没想到这么容易就能让诸葛靖教他剑法。

打从这里开始，季云便认定了诸葛靖是外冷内热的大好人。

就这样，诸葛靖将他不知从何处学来的精妙剑式传授给了季云。

季云有诸葛靖指导，又全身窍穴皆通，只用了几个时辰，便将四十九式精妙剑式尽数学会了。

季云走出诸葛靖房间时，夜幕已经降临，月亮高悬于夜空之上。

季云见甲板上空荡无人，便取出黑木雕龙剑匣里的宝剑，练习起了新学会的剑法。

可能是季云练习时太过专心，在他使出一招腾飞刺击之时，他竟然没有注意到自己身体已经跃出甲板。

就在他全身将要落水之时，他本能地将体内灵炁往上一提，哪知却出乎意外地使身体向上拔高了数尺。

季云得知自己无意中领悟到了轻功中的“旱地拔葱式”后，心中一喜，体内灵炁一散，“扑通”掉进了水里。

就在这时，甲板上响起了姜绣清脆的笑声。

季云赶忙一个旱地拔葱式，跳回到甲板上。

姜绣毫不留情地嘲笑道：“你的轻功是谁教的？也太不堪了吧。”

季云尴尬道：“没人教我，是我无意中领悟的。”

姜绣顿时自觉不该嘲笑季云，连忙收敛笑容，承认错误道：“那是我错怪你了。”

季云将宝剑放入黑木雕龙剑匣后，关心地问道：“你大晚上不在房间里待着，为何来这里？”

姜绣看向远方的海平面，若有所思道：“看海啊。”

季云背好剑匣，不解地问道：“看海？晚上只有月光，这么暗，哪里看得清啊？”

姜绣意味深长地道：“此刻我眼睛看到的海虽然不清晰，但我脑子里浮现的，却是一年多前看到的那片波光粼粼的海面。”

季云更糊涂了，问道：“什么意思？”

姜绣微微一笑道：“说来话长。你要听故事吗？”

季云点头道：“要听。”

姜绣微笑道：“前年冬天，因为皇都太冷，我的身子又受不得冻，于是爹派人送我到南海岛过冬。

在前往南海岛的船上，我看到了一个游在海里的女人，后来我让人跳下船把那个女人救了上来。

我见她冻得浑身发抖，脸色苍白，便让她洗了个热水澡，并把我自己的冬衣拿给她穿。

待她吃饱喝足后，我向她询问了她的来历。

她说她的父亲原是华洲帝国的一名文官，虽然才高八斗，却气质清高。

华洲帝国灭亡后，她的父亲宁愿选择在一个小村落开设私学教书，也不肯入朝为官。

由于她的母亲早逝，她又是她父亲唯一的孩子，所以她的父亲从小就把她这个女儿当做男子培养，教以诗书。

等到她十三岁那年，她父亲忽然得了重疾，不治身亡，她父亲临死前看着悲凄欲绝的女儿，连死都没有瞑目。

她家本就贫寒如洗，她父亲一死，她独自一人根本就无法谋生。

后来，她独自一人去县城里找谋生之路，却被人骗得落入烟花，做了海畔花船上的一个歌妓。

她天生丽质，再加上本是书香门第，诗词书画无一不精，不到三年，便艳名大噪，成了花船上的魁首。

然而，她和她父亲一样，个性清高，从不肯随意让男人触碰，可是人性本贱，她越是这样，那些沉迷烟花柳巷的花花公子便越是趋之若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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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季的某一天，老鸨硬要她陪一个尊贵无比的客人过夜，她宁死不从，便跳入了冰冷的海里。

幸得上天眷顾，让我救下了她。

她说老鸨视她为摇钱树，定不会放弃寻找她，于是求我收留她，不要赶她走，我答应了，还把她藏得好好的。你猜她是谁？”

季云想也不想地道：“是费黛黛？”

姜绣微笑着道：“不错。”

季云道：“听了你说的故事，我更佩服她了。”

之前，季云是佩服费黛黛的演技，此刻却是佩服费黛黛清高的人品。

姜绣看了一眼系在季云腰上的酒葫芦，问道：“你的酒葫芦里有酒吗？”

季云理所当然道：“酒葫芦里当然有酒。”

姜绣伸出白皙光洁的纤纤玉手，道：“给我喝两口，我送你一首诗。”

季云有些不好意思地道：“可是，我平时都是对嘴喝的。”

姜绣微微一笑，落落大方道：“那有什么关系，江湖儿女不拘小节。”

季云犹豫了一下后，道：“好吧，给你。”

说着，季云将酒葫芦自腰上解下，递给了姜绣。

姜绣拔开葫芦嘴，豪迈地仰起脖子喝了一口酒。

季云突然感觉，姜绣喝酒的样子真美，不仅美，还很洒脱。

姜绣沉默了片刻后，忽然毫无征兆地朗声道：“自幼读经书古文，长成有博学权谋。女子有志比丈夫，如虎猛不在雌雄。不幸天生体弱躯，初心不改强忍受。他年若遂凌云志，威震于东森华洲。”

季云发自肺腑地称赞道：“你真有志气。”

姜绣被季云朴素的称赞逗得笑了，这一笑当真是：玉貌妖娆花解语，芳容窈窕玉生香。

姜绣忽然问道：“我有志气，那你呢？”

季云坦白道：“我比你差远了，我如果和你一样天生体弱多病，绝对会为了变得和别人一样健康去勤奋炼炁，而不是执着于读书习文。”

姜绣苦涩一笑，又大喝了一口酒，似是要将满腔的忧愁连同那酒一起，灌进肚子里。

姜绣豪迈地用手背抹去嘴上的酒，问道：“你知道我有志气，但你知道我的理想吗？”

季云摇头道：“不知道。”

姜绣缓缓道：“我曾经乔装成一个乞丐，走访田间地头，深入百姓，探索和发现了这个国家存在的问题。人分上下等，大量土地被贵族兼并，大量平民百姓失业，贵族官僚巧取豪夺，地方官员巧立名目，加重赋税，财富权力全在上等人手里，以上种种原因导致贫富差距、地位差距越来越大。我了解得越深入，就越想改变这个国家。”

姜绣越说越悲愤，突然抬起头，纤纤玉指指向夜空中的月亮，神情坚毅地道：“但是，想要改变这个国家，就必须站在那最高的位置上，所以我的理想是，不惜一切代价，让自己站到天下的巅峰。倘若我真正地站到了那个最高的位置上，我必将以我的方式去守护这个国家，和这个国家的百姓，不管贵族的力量有多强大，有多少人反对我，会受到多少乡贤士绅的唾骂，我都要心向天下万民，绝不忘记初心。追求理想的人，便是要虽千万人吾往矣！”

季云好奇地问道：“虽千万人吾往矣，是什么意思？”

姜绣放低了手，指着前方的海平面，缓缓道：“意思是纵然面对千万人阻止，我也要勇往直前。”

季云在心里默默地重复了一遍，虽千万人吾往矣这句话。

姜绣忽然将酒葫芦递向季云，问道：“你有理想吗？”

季云接过酒葫芦，诚实地道：“本来没有，现在有了。”

姜绣脸上露出了感兴趣的神色，问道：“是什么？”

季云喝了口酒，道：“帮你实现你的理想，虽千万人吾往矣。”

姜绣微微一愣，旋即微笑仰头，看着夜空中的月亮，轻声道：“今晚的月色真美啊。”

季云看着姜绣那张完美无瑕的侧脸，低声道：“是啊，真美。”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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