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回

助老丈斗鸡连取胜

逢恶徒亮剑独解厄

（太白编年：玄宗开元19年/31岁）

刘旺拉着李白回到家中，让其见过内人，置酒款待，商谈进入鸡市的办法，直到后半夜方才入睡。第二天醒来，已是红日临窗，两人吃过早饭，抱了那只青鸡，向鸡市走去。

大街上已是人来人往，那些斗鸡者，皆冠盖辉煌，缓辔而行。只有他们两位，一人抱鸡，一人手按宝剑跟在身侧，未免引人观瞧。在世人眼中，但凡斗鸡者，都是高车大马，服饰华贵，趾高气扬，满脸骄横之态，哪有他俩这般模样！

忽然，一辆华贵马车奔来，带得车后尘土飞扬，遮天蔽日，路上行人个个神色张皇，唯恐躲闪不及，阻碍了车上之人，惹来祸事。刘旺看着那远去的车马道：

“太白，看见没，坐在这辆车上的，是朝中的一个大太监。像这样的中贵之人，不仅富可敌国，而且宅第辉煌，对人飞扬跋扈，出门横冲直撞，不知当今圣上如何这般宠幸他们。”

“富可敌国虽不见得，但这势炎确实嚣张，由此看来，当今圣上早年励精图治的雄心，已经变成宠幸近臣，满心贪图享乐了。”

刘旺深深点头，忽听李白即兴成咏道：

大车扬飞尘，亭午暗阡陌。

中贵多黄金，连云开甲宅。

路逢斗鸡者，冠盖何辉赫。

鼻息干虹蜺，行人皆怵惕。

世无洗耳翁，谁知尧与跖！

刘旺没有完全听懂，也不好多问，转谈斗鸡事宜。看看已到鸡市，忽见许多年轻人围了上来。

“哈，这不是那位蜀中李白嘛，这名字真响亮！”一人抢先说道。

“真是身手了得，那天他跳上房顶，怎样把那斗鸡捉住的，我都没来得及看清。”此人说完，问二人道，“是又来卖鸡吗？”

李白笑道：“不，是来斗鸡，还请各位多多帮助宣扬。”

“斗鸡？功夫再好，也要有一帮人，不然怎能立稳脚跟，占住地盘？我说这位李白，用我们跟你不？给你呐喊助威，凭您的本事，这京城斗鸡场将来没有别人的！”

“我也跟你了！”

“我也跟你！”

………………

李白道：“好啊，今日首次开场斗鸡，挣了钱，我李白先请你们豪喝痛饮！”

有人开始跑前跑后，有心的早打前站去了。李白与刘旺走进斗鸡场，那几个人已将场地找好，招呼斗鸡，准备赌胜压宝。李白高兴地与他们一一相认，不在话下。

人越聚越多，终于有一人抱着只红色斗鸡走上前来道：“此地鸡市虽小，我看你这斗鸡还可以，再说也围了这些人，哪咱就赌一赌吧，我想，帮场的人不会少吧。”

刘旺笑道：“你这只斗鸡背部颈部毛羽皆为红色，腿羽胸羽和尾羽皆为黑色，是红鸡之上品，和我这只青鸡可谓势均力敌，谁胜谁负就看造化了，好吧，那就按规矩来，比比吧。”

所谓规矩，就是斗鸡赌胜，斗鸡的双方皆为庄家，压上的钱数必须相同，双方可以竞压。旁观者压注不论多少，皆发签为凭。所有押金最后归赌胜一方：一半归庄家，一半给投注者平分。

见已决定斗鸡赌胜，围观的人观望一会，便大呼小叫起来：

“我赌青鸡胜，压白银二两！”

“我也赌青鸡胜，压白银五两！”

“我赌红鸡胜，压白银五两！”

“我赌青鸡胜，压白银二十两！”

………………

不一会，赌金最高已压至一百两。见没人再压了，双方才将两只鸡放开，只见那两只鸡见面成仇，伸颈戟羽，好一场厮杀：抵身伏地起，对啄已腾空。钢爪才相拒，铁喙已拆招。蓦然都见血，誓死不相饶。酣斗虽成疲，残盘仍不移。宁死亦不屈，不动见分晓。

人们屏息观看，那两只鸡足斗了一个时辰，那只红鸡终于挣扎不起，青鸡兀自啄了两口，才挺胸抬头，引颈而唱。

“青鸡赢啦！”

赌赢者沸腾了，拿了赢金，奔走相告。原来那只红鸡来自规模较大的一个斗鸡场，它的主人见青鸡名不见经传，从没在斗鸡场出现过，又是在这样一个小鸡市，正好路过这里，便想十拿九稳赢一次，哪成想小河沟翻了船，输得一塌糊涂。

初战告捷，太白说话算话，果然把那些人领到酒店，狂饮烂醉一番。从此这青鸡出了名，不断有名鸡找上门来，不多时日，李白与刘旺也携鸡转到大一些的鸡市上来。

单说这一日，他们刚刚在一个新鸡市上站稳脚跟，青鸡方才斗过一场，又有一人抱着斗鸡站地场前，大声道：

“喂！那个蜀地蛮子，快把你那只鸡放开，和我这只再斗一场！”

李白抬头相看，不是别人，乃是在终南镇酒楼遇到的那个五陵恶少细眯眼，见他来者不善，身后跟前黑压压一片人，先叫人护着刘旺带着青鸡和钱款进入身后的房子，再从后门走去，回头道：

“我的鸡累了，不斗怎的？”

“怎的？叫你好瞧！占我的地盘，事先打过招呼嘛？我已经跟你说过，别让我单独碰见你。哼，咱们真是冤家路窄……”他抬起右臂，向后面的人大声道，“今天把这只蚂蚁灭了，给我上！”

李白毫不畏怯，慢慢地亮出宝剑。

有诗曰：

不是冤家不聚头

正邪无解转深仇。

凭我手中无敌剑，

敢裁清明给神州。

不知李白性命如何，怎样解脱这场厄难，请看下回。

【著后手记】

本回所录太白诗原题为《古风大车扬飞尘》。以诗仙的个性，绝不至于和这些市井无赖、五陵恶少之流交往，而应该疾恶如仇，出言行事与其泾渭分明。他帮助刘旺老丈，是出于扶弱济困，企图为其辟出一块生存之地。最后的结果他可能早有准备，所以临危不乱，从容安排，宁可自己置身险境。真是好李白，本书著者这支笔，当盛赞你到永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