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渔火江枫话碎年」

第1案生死轮回第几番尘尘劫劫不曾闲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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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起这些没用的,倒不如想想眼下得用的。

两人都默契的想到了第一次遇到怨种的时候,还是几年前,初冬上弦月夜。

也是十堰井附近有人来请“天师”解秽,说附近的小孩子陆陆续续总往井里跌,好在那口井不深,又是废弃的,所以几个小孩子跌进去最多擦破手脚额头,但也足够家里人肝颤的。

这孩子总不会无缘无故,到了井沿儿附近,就跌跌撞撞的往里栽吧。

那位半吊子“天师”摆不平,又收了钱,辗转托人打听,糊弄小孩似的推诿到于大顶这里来。

于大顶带着翁华亭进诡境,就看到朗朗乾坤下,一个晦气老汉湿漉漉正坐在井边上,看见有附近嬉耍的小孩子,就伸脚去绊,然后眼见着小孩子跟头把式掉进井里去。

于大顶过去和他交涉,那老汉一脸丧气讷着脸根本不理,还是翁华亭想了个招儿,用只提线木偶耍着把人远远的骗到了一里外的河里。

这回可好了,十堰井附近的小孩子都安生了,小河岔那边又生了事端,好几个结伴游泳的半大孩子差点溺了水,还都是附近水性不差的淘气孩子。

这回翁华亭做诱饵漂在河面上,于大顶闭气潜进去一看,好嘛,那老汉伸着双钳子似的手就去拉翁华亭的脚。

坐在河底,逮谁拉谁脚,干脆改名叫拉脚河得了。

最后只得把那老汉又拽上岸来,百般折腾,才看见那老汉后背上挂着一张被水泡糊了的脸。

于大顶和那张糊脸套话。

原来老汉当年乞讨经过十堰井附近,有群孩伢子逗弄他,说井里掉进去个小姑娘,他脑子从小不大灵光,没多想,解了衣裳跳进井里去想救人。

那几个孩子就笑嘻嘻的趴在井口往下看他狼狈挣扎,还往里面扔碎石子儿,骂“傻子”,后来不知道哪家的大人喊回去吃饭,孩子们一哄而散,各自回家就把他忘了。

他喉咙做过病,叫喊不出声,只能靠自己爬了大半夜,挣扎着上来,呛咳一阵晕倒在路边,浑身湿淋淋,叫初冬北风吹了一夜,早起有人发现时,居然就这么稀里糊涂的给冻死了。

于大顶带着老汉回当时的情境,试了几次,每回都免不了还是一死的结果。

最后不知怎么的,还是翁华亭想到,提前拿了个木偶娃娃,套上小孩子的衣裳,扔进了井里,那老汉被小孩儿骗过来,跳到井里去救人,摸索着把那木偶娃娃高高擎起来,于大顶探着手接了过来。

而后老汉被于大顶两人拽上了,发烧到半夜里还是死了。

可怨气却消下去十之八九,原来他并不是觉得自己死得冤枉,而是在怨那几个小孩子说了谎,如今真的救上了人,便觉得自己死得其所,再无怨怼。

所以解决问题的症结所在,还在于心结,知道心结,才好对症下药。

邱狄莺的心结是什么?

总结前三世,似乎都是枉死。

但又不完全是,毕竟陈二妹那一世,算是她心丧若死,自决于佛龛之下。

对面那颗粉嫩的寿桃打了个嘟噜,缓缓睁开了眼睛,笑着去看于大顶,“好一觉,睡得舒坦!”

“哈哈,哈。”于大顶止住了和翁华亭的话头,讪讪陪着干笑两声。

“那咱们就走吧,兄弟我招待的不赖吧?咱们正事要紧。”寿桃大剌剌站起身,完全不顾及自己身上那些个零碎儿有多辣眼睛,肉墩墩爬上汤池边,拽了搭在那里的浴袍穿上,回身见于大顶没动作,还笑着揶揄起来,“兄弟,舒坦也得适度,泡久了要晕的,要是喜欢,办完事我再带你来。”

“你先,你先,我脚抽筋儿,揉两下。”于大顶装模作样。

等寿桃走远了,翁华亭站起身,拿脚踹了一下于大顶的肩膀,“别装了,起来啊,你那些零件还怕我看?”

于大顶红着脸咆哮,“真抽筋了!”

从汤馆出去,寿桃领着于大顶去了一处大宅子,是那种幽深庄重的老宅,白墙黑顶,夹路两侧郁郁翠竹,开阔处叠着虬结太湖石,皱漏瘦透,一步一景。

就是府上一派刚办过丧事的颓靡。

气氛哀戚,但规模上能瞧出来葬仪并不甚隆重。

去世那位是府上最小的女儿陆琅,刚刚十七岁,还在读教会学校,但家里老祖母爱听戏,也爱拉着陆琅听戏,祖孙俩关系十分亲近,所以今日陆琅头七,家里便搭了戏台缅怀,此刻正上着戏。

“陆姑娘死得离奇,巡捕房的仵作说死因是误食沾了老鼠药的点心,为此,陆老爷当夜就把后厨里的仆役发落了大半,可小姐半夜一个人偷偷去后厨,还刻意瞒着人,这谁能知道?这也就罢了,可恨就恨在她倒下时一张脸栽进煮猪皮的滚水锅里,脸皮全毁了!下人说那是陆老太太要吃皮冻,后厨才煮了一锅沸水煮猪皮,但明明熄了火的。这说辞太过牵强,眼下小姐头七,陆老爷越想越不甘,信不着巡捕房那班废物,就找了您来私家侦办。”寿桃拱手,“擎着您给我长脸了!”

“好说,”于大顶心里大概明白了,给翁华亭使了个“原来如此”的眼色,又对寿桃说,“所以现在我?”

“哦哦,你自便,”寿桃笑答,“陆老爷说了,请你便宜行事,全府配合。”

寿桃告辞,于大顶寻声而去。

戏台上美人咿咿呀呀唱着,巧笑盼兮,美目倩兮,配着旁边一个拉弦子的老妇人,声音幽幽咽咽。

台下没有听众,只有不远处的灵棚里跪着个守灵盆的下人,白幡子随风荡着,在地上留下一簇簇影子。

翁华亭顺着侧幕上了台,摆了那美人一样的姿势,一开口,两道声音便融在了一起。

“绿柳丝丝映画楼,

燕子双双语帘钩,

......自怜人瘦如花瘦,

莺声不住唤春愁。”

美人唱完,冲空荡荡的台下鞠了个躬,换了别人上来继续唱,老妇人又拉起了弦子。

翁华亭走下台来,理了理袖子,“这是一段《卓文君》,可惜私奔不是都能有这样的结局。”

于大顶拍了两下手,“邱狄莺必然不是陆小姐,不然咱们也不会在这儿了。”

“你是专业的。”翁华亭说。

于大顶不信这敷衍的恭维,叫了个人带他去后厨方向。

巡捕房结案后,厨房已经恢复了原样,现场没什么痕迹可循了。

后厨到后角门距离近,为方便买菜的下人进出,平日里日落便下钥,钥匙会被管家交到老太太屋里管着。

于大顶问带路的下人,“家里平时不开宵夜吗?”

下人回答:“老太太自来讲究养生,家里晚饭都不许见荤,天黑灶上就熄火下工了。”

于大顶点点头,让那人带他去陆琅生前的闺房。

闺房在二楼末间,布置精致,都是小儿女情致,还维持着生前原貌,梳妆台上粉扑盒都还没合上,伊人却已经香消玉殒。

床头柜子上摆着一张陆琅的照片,知慕少艾,正是青春颜色正好的时候。

于大顶撩开窗帘,底下隔着一片竹林,但影影绰绰倒是能看见后厨方向的。

“你怎么看?”于大顶问。

翁华亭立在书柜前驻足凝视,随口道:“你不是想好了。”

“府里内鬼跑不了的,对一个少女毁脸,只怕嫉恨的成分更大,凶手很可能也是个年轻女性,”于大顶有些犯难,“我盲猜,保不齐就是邱狄莺,她会不会是陆琅的姐姐中哪一个?但她两个姐姐都已经出嫁了,只剩一个三姐......这,陆琅已经死了,你说我抓到了凶手又会怎么样,难不成亲手将她正法,她的怨气就解了?”

翁华亭不置可否,突然从书柜最角落抽了一本书出来,翻开抖了抖,里头跌出一张折成方胜的纸笺来。

于大顶凑上来,看见上头是张打着格的纸,炭笔工整写着一句诗:“愿得一心人,白头不相离。”

“哟”于大顶咂咂嘴。

翁华亭给文盲解释:“这是卓文君的《白头吟》,看字体力度,应该是个男的写的,也读过些书。”

“暗通款曲?”文盲问,“这是姐妹喜欢上一个人了?这么狗血?”

翁华亭指着格式奇怪的纸笺下角的数字,“这是棋谱,这里的码数是二十,你说这页是从谱本上随机撕下来的,还是本来就还有前十九封?”

于大顶答不上。

两人商量了一下,找了个下人,如此这般的吩咐了一番。

是夜,整个陆府灯火全熄,都等着头七的陆琅回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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