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家几人觉得有点奇怪，自从与那老农分别后，杨镖主就变得沉默寡言起来，一副有心事的样子。

出来也不少日子了，或许是杨镖主有些想家了吧，众人这样猜测着。

直到黄昏，夕阳斜照，晚霞披挂半边天，杨震山的脸颊也才跟着染上了一些暖色，似乎状态比之前好上一些。

出裕州的路程已走一小半了，大家一致同意在天黑前找家客栈住，好好休息一晚，也给几匹马喂足草料，明天争取多赶一些路，如此一来后天清早应该就能走出裕州。

晚上吃饭的闲暇，在饭桌上，谢宥看了看杨震山，他有一事憋在心里很久了，沉吟了一下，终于还是忍不住的开口，

“杨老弟，有一事我一直没敢仔细问，但不问吧又痒挠，能不能给老哥说说？”

“什么事，老哥但说无妨。”

“就是之前在顺福客栈时那个找来的人……”

谢宥这么一说，除了老吕和杨大石，谢家几个人都停了下来，静静地等着杨震山讲一讲，

“哦，你说那个人呀，我不和老哥说了么，他已经死了，事情处理掉了，不必担心。”

“是是，我知道，不然我也不会多问，可……他临死前是否有说什么来历吗？”

杨震山撇了撇嘴，看了一眼谢宥，

“老哥指的是谁派他来的？”

“没错。”

“嗯……老哥不用担心我知情不报，这是其一。其二，我与他交手之时并无太多言语，死前他也没说上什么有用的话，其三，倘若能够得知他的真实身份，那谢家是否又可以去寻回这个场子呢？”

谢宥听后一时沉默了，

“唉……好吧，老弟不必再说那个人了，我是明白的，即使知晓了，当下也不过是在心里面记上一笔账罢了。”

“嗯，听老哥之前说曾在谢老爷子身边跟随多年，当是理智谨慎之人，应该最是明白现在谢家的处境。”

听杨震山提到谢家处境，谢宥抬头看向杨震山，眼神中很明显是带有一丝质疑的，在外界人耳中，谢家一直都是一个枝繁叶茂的大家族，实力深厚，威名在外，不知杨震山为何会有不同的看法。

“那我就不妨直说了，若放眼定州泗水县那一亩三分地，谢家现在是什么都不缺，但如果拿到九州之上，谢家缺的是时间，是相安无事稳定的发展时间。”

“老弟……你……还真是一针见血呀。”

“话说的不好听，老哥你多担待。”

在一旁的谢朗，和另外两个二品武夫境界的小辈面面相觑，从他们三人的目光神态中就可看出，在家里好像没人对着他们说过这种事。

“有啥担待不担待的，实不相瞒啊，老弟说的一点没错，老爷子走后，现在的谢家经不起折腾，需要时间。”

“嗯，这次出来，老哥的为人我杨某是看在眼里的，明白老哥是个可交之友，所以才不想让你在这件事情上陷入太深。九州江湖，豪侠义士的事迹人人向而往之，但江湖凶险，刀光剑影的日子我想谢家每一个人都不想过，或者说现在还没法过。”

“唉，境安还是太年轻了呀。”

“也不能这么说，年轻有年轻的好处，单说贵家主的习武天赋，就着实令杨某羡佩，而且这么多年还能心无杂念，专注于武道一途，当属难得。”

“老弟就别说这种客套话了，哼，反正天赋这种东西……有得就有失啊。”

“别忧心了老哥，吃饭吧，菜都要凉了。”

……

当众人第二天从客栈继续出发后，一路上并未再有耽搁，快马加鞭，断断续续奔驰了一天，毕竟人可以不休息，但马匹扛不住长时间的疾行，是需要停下来涮涮马鼻喘一口气的。

“谢老哥，没想到轻装回程比送货时要快得多呀，照我们现在这速度，再往前走上大概两个多时辰，便就会到裕州和江州的交界处。”

“你是说……”

“没错，我们来时，四鬼王就在那里一带。”

“我们要不绕路吧，晚些时日到定州没关系的。”

“不必了，老吕石头，你们和谢老哥待在一块儿，太阳落山之前我若是还没回来，你们就在那边村子里找地方先住下，务必等我回来，否则不许前行离开。”

杨震山一边说着，一边拿马鞭指着远处的一片小村庄，依稀可见还有几缕炊烟袅袅升起。

“好。”

“是。”

见老吕和石头答话，谢宥看向杨震山说，

“你是想一人去见四鬼王？”

“嗯，你们在这里等我便是，我去解决此事。”

说罢，没有等谢宥啰嗦，杨震山一人一马向前驰去。

……

当杨震山到达一条熟悉的山林路段时，驻马停了下来，他记得这里就是遇到四鬼王的地方。

山林里风大，吹动四周的树林，无数的树叶碰撞发出哗哗的声音，可在杨震山耳中，附近却是一片诡异的安静，连一只鸟的叫声都听不见。

杨震山翻身下马，把马绳栓好在一棵树上，然后随意找了块儿大一点的石头，就那么坐在上面一动不动的闭目养神起来，并未再有任何行举。

大约过了一炷香的时间，杨震山忽然睁开了眼睛，在旁边山林里几十丈远处，飞身出来四个头戴恶鬼獠牙面具的人，杨震山看到他们虽然衣着粗布麻褐，但身手却很矫健，不比老吕快，可远比石头灵活。

“没想到你竟然真的会遵守约定。”

四人里面当初被叫做大哥的人开口说到。

“这很稀奇吗？也是，一般人的确很难相信。”

“钱带来了没？说好了一百两的啊，一文也不许少。”

另一个人又说话了，听声音，杨震山记得他被称作老四。

“让杨先生见笑了，家里老幺性子急，不太懂事。”

“哦？还记得我的名姓啊。”

“是啊，怎么会忘，这几天我等特意打听了一下，才知道阁下原来是定州杨家镖总镖头，之前是我们几人失礼得罪了。”

“小事情，不值一提，来，这个拿好。”

说着，杨震山从手中弹射出一物飞向那人，

那人抬手接住，仔细看去是一张百两的银票。

另外三个人凑过去看了看，眼神同时一亮，再盯向杨震山的目光就不一样了。

“如今像阁下这样的人，可不多见啊，不，我等就没见过。”

“哈哈，一百两银还不至于让我杨某人失约，何况我也不是只帮你们，是还帮你们身后那二十多个兄弟们。”

“杨镖头侠义，我等佩服！”

四鬼王对视一眼，同时向杨震山抱拳行礼。

“不必多礼，我有一事想问一下。”

“请说。”

“你们在道上多久了？”

“已近一年了。”

“打算一直这么流落下去吗？”

“杨镖头此言何意？”

“哈哈，也没什么，说来奇怪，杨某最近感觉有些不对劲，或许纷乱将至啊。当然，也有可能是我多疑了，只是和各位好汉说一下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