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骑黄牛，歌声振林樾。

此情此景，若是在白天，若是落在游人眼里，定是一副赏心悦目的画面。

可此时乃夜半三更，更兼是在深山老林中，别说人影，就是鬼影子也看不到半个，所以这场景未免就有些恐怖了。

更古怪的是，那骑牛的小少年唱歌时身体还忍不住跟着又摇又晃，就跟中了邪一样看起来非常吓人……

“唱唱唱，大晚上的，还让不让我睡觉了？”

“谁，谁在跟我说话？”少年的摇晃顿时止住了，在牛背上坐直身子问道。

“……不为少爷，这荒无人烟鸟不拉屎的地方，你演戏给谁看啊……”

只见那老黄牛甩甩头，张开大嘴用力吸口气打个哈欠，这才睁开眼睛悠悠地道。

“嘿嘿嘿牛叔，真不好意思，一时失态又吵到你睡觉啦嘿嘿。只是刚刚咱们路过青丘岭的时候，有几只狐妖大半夜的不睡觉在那里聚众吹拉弹唱，我也是一时没忍住就跟着唱起来了——没人提醒，我想不起来停下嘛。”

…………

“不为少爷啊，那你跟着你虎叔豹叔出门的时候，咋就没有这一唱歌就停不下来的毛病呢？

“嗨牛叔你看你说的，那我跟虎叔他们的感情怎么能跟你比。我爹失踪以后，你可是几个叔叔里面最疼我的。不像虎叔和豹叔，他们两个除了每天逼着我修炼，还关心过我什么？每天吸食日精月华，还要药浴锻体、呼吸吐纳、习武练功，我都快累垮啦。偶尔赶上个大阴天，还得跟着他们去拜访各山各岭的大小妖精，忙的陀螺一样停不下来。只有牛叔你最好，除了你，他们都不愿意带我去那些人族生活的地盘开眼界！就连皎月姑姑，也不如你疼我！”

…………

“少爷啊，说了多少次了，你是人族，是人族！不是去他们人族的领地，是去你们人族的领地。虽然你是我们几个妖怪养大的，可你的父亲是人族，你就是人族。以后可不要再说这样的话了，不然要是以后老爷知道了，肯定会怪罪我们几个把你养的不知礼数。”

“切”，那骑牛少年把双腿收上来盘坐在牛背上，又把头上束起来的发髻拆开打散，这才笑嘻嘻的继续对黄牛道：“我是人是妖，还不都是你们说的？反正我又没见过我爹长什么样子，说不定他也是一头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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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牛呢。”

话未说完，忍不住又“哈哈哈”笑了一阵，这才继续道：“从小你们就告诉我他去周游大陆了，这都多少年了？有这样给人当爹的嘛，把我生下来就不管不问扔给你们几个，自己跑去到处游历？再说了，你们都说我是人，可我娘呢？我爹不见踪影，我娘又难产去世，怎么这么巧嘛。要我说，就是你们不知从哪个妖王的洞府里把我偷出来的，怕我去认亲，才非要说我是人族，哈哈哈。”

“哈哈哈”，那老黄牛听这少年一如既往地怀疑自己身份，也忍不住跟着笑了起来。可笑着笑着他就发现了不对——合着咱们几个含辛茹苦把你养大，竟然还成了小偷啦？

“李不为你这混账小子！你一天天的脑子里都在想什么！是不是你虎叔豹叔给你安排的修炼还不够长不够多，让你小子长了熊心豹子胆来编排我们几个？！”

少年听老黄牛提起虎叔和豹叔，心里忍不住“咯噔”一下，暗道不秒。不会这次口嗨真把几个老家伙的秘密讲出来了吧。。。他们会不会恼羞成怒给我疯狂加练？会不会以后都不准我去人族的地盘长见识了……老天爷，可千万不要这样对我啊，现在已经没有多少时间和别的小妖怪玩耍了，要是还加练，这日子还怎么过。。。

一人一牛各自沉默了一会，最终还是小少年李不为耐不住性子，再次开口问道：“牛叔牛叔，我还有一件奇怪的事情要问。”

牛大力，也就是老黄牛，慢吞吞地甩了甩尾巴踢了踢四只蹄子，这才慢悠悠地道：“说吧，你又有什么稀奇古怪的问题想问啊。是不是你在后山又发现了什么奇怪的尸骨啊？其实这没什么好问的，都说咱们十万大山是上古妖界的一部分，后来不知怎么掉到了凡界又和东齐大陆连在了一起。所以咱们这地界上别的不多，就是各种上古大妖大怪的尸骨最多。好些别说你了，就是牛叔我，甚至再加上你虎叔豹叔蛟月姑姑，我们也都是不太认识的。那些上古大妖在此界估计早就绝迹了，寻常的修士别说见过，恐怕就连听说也没听说过呢。”

李不为摸了摸鼻子，又不自觉地挠了挠头，脸上居然露出些微不好意思的神态：“牛叔啊，我想问的不是这个。咱们十万大山的怪事情多了去了，你们从小跟我讲到大，难道我还不清楚嘛。我想问的是，是……”

牛大力恍然大悟，也抬起前蹄学着李不为的样子摸了摸鼻子——虽然看不到，可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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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识无时无刻不在笼罩着李不为，以防有飞行妖兽突然袭击而自己没有察觉。虽然用蹄子摸鼻子实在不是很顺手，可他还是心满意足地道：“你小子不会是动了春心了吧？不是吧，你今年才十一岁，这也太早了点啊。虽说咱们妖怪界不讲究什么成年未成年的，可是你的根骨未定，如果成亲成的太早，那也是不太好的……”

“哎呀牛叔，你这是想到哪里去了。本少年如此的英俊潇洒高大强壮，就是我想成亲，那也得有姑娘能配得上我不是。我想问的其实是咱们牛心山为啥要叫牛心山呢？嘿嘿嘿我可不是不尊重你老，只是在咱们家你老的实力好像、好像是垫底的哪个？”

牛大力行走的四蹄突然顿了顿，片刻后，他还是装作若无其事的道：“你小子懂什么叫实力，你连毛都没长齐呢你跟我说什么实力。告诉你吧，咱们牛心山之所以叫牛心山，那是因为这名字是老爷起的，谁敢改动？别看你牛叔我样子普通，可我们牛心山四老里面我才是最早追随老爷的那个！其他几个，哼哼，那都是后来见老爷实力强大才来投奔老爷的。老爷给咱家起名牛心山就是为了表彰我一片忠心，这是你牛叔我这辈子最大的荣耀……”

牛背上，李不为听着老牛再次滔滔不绝的讲起自己父亲，心中却不由得多了几分落寞。曾几何时，父亲是他心目中最完美的形象。他高大、英俊、有正义感，喜欢行侠仗义又实力超群。可是随他渐渐长大，父亲的形象却一日比一日模糊起来。这不仅因为他所知父亲的一切都来自牛心山四老的讲述，更重要的是，在他成长的过程中父亲没有一天曾陪在他的身边。第一次灵气淬体，第一次吸食日精月华，甚至第一次成功施展神通想要炫耀……

李不为静静地想着，没有注意到牛大力不知何时已停止了讲述，一人一牛就这样在皎洁的月光下静静地前行着。

良久。李不为稚嫩的声音再次打破了沉默。

“牛叔？”

“嗯？”

“所以咱们是真的要走着回牛心山吗？”

“啊，你这混小子！”

“我又怎么了。。。”

“你怎么早不提醒我？快点给我滚下来，牛叔我化成人形用腾云术带着你回去。”

“牛叔？”

“又怎么了？”

“你没穿裤子……”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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