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帮极乐鼠辈可真穷！”

王陵把搜刮来的13个如意囊翻了个底朝天，不甘心的视线再次瞄准堆叠起来的37具尸体，起身上前，挨个剥光猪，依次推进林骏和张明提前挖好的浅坑里，嘴里神叨叨地嘀咕道：

“尘归尘，土归土……光溜溜地来，光溜溜地去……”

早已收拾完雌乌，坐在旁边树根上发呆的师存武，双目茫然地瞪着王陵，看他小心翼翼地把如意囊、晶锯和寒铁巨盾等战利品分类摆在空地上，又将剥下来的完整衣甲叠成一堆——一副蚊子腿里熬油的饕餮做派，忍不住扯动嘴角，奚落道：“几把晶锯还算值钱，可那些破盾烂甲能值几个子儿，您也要？”

“世家小子生来富贵，不懂世间疾苦！你可别瞧不起破盾烂甲，”王陵双手往腰间一插，开讲他的大法要：“盾是寒铁方盾，重达千斤，每面卖二千二阶浊晶不成问题；甲是银丝铜母鱼鳞甲，虽比张兄的百年铜母重甲逊了几个档次，绝大多数甲也都破损了，每具可卖三四千二阶浊晶……掐指一算，这些破盾烂甲至少能卖十二三万二阶浊晶，足够普通内堂弟子两年花销呢！”

师玫没心情搭理他们，双手拢着一瓶化血粉，在半满的尸坑边来回踱步。

“三妹没事吧？”林骏看出她的犹豫，不免心生好奇：以往杀伐果断的师玫，也有逡巡不前的时刻？

“唉！”师玫瞄了二哥一眼，用好看的下巴点了点尸坑，直爽答道：“毕竟是同种同族的人，一想到他们也有父母亲人，下不了手呢。”

林骏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接过化血粉，“我来吧！”

响起一串膈应人的滋滋声，飘来一股浓厚的杏花香味。师玫长叹了一口气，定下心神走到坑边，直视宛若煮沸了的坑底——一具具血肉之躯，以可见的速度泛起一团团白沫，化作一滩滩清水，被贪婪的黑色腐土地大口吮吸着，转瞬无踪。

“任你志比天高，风华绝代，死后不过是一滩清水，或一捧黄土。唉！人也罢，妖也罢，仅此而已，如此而已！”

“三妹通透！”

他们肩并肩静立良久，直到收拾完战利品的张明和王陵，走过来招呼他们一起挥铲填坑。坐不住的师存武也跑来帮忙。众人三下五去二填好坑，在乌妖搭巢的参天巨树下扎好皮帐，一起聚在张明帐内盘点收获。

“咕咚、咕咚……喝来喝去，还是猢狲宝酿够劲！”王陵一气灌下十斤重的酒囊，浑身清爽地长舒一口气，又提起一囊宝酿猛灌。

张明嚼一口妖乌晶肉，抿一口猢狲宝酿，满脸菊花笑，舒服地叹息道：“没想到林贤弟竟带了此等宝贝……的确够劲！”

林骏微微一笑，道：“牛首山屠妖时，侥幸得了半池宝酿。张兄若不嫌弃……”他随边说边掏出一个硕大酒瓮，递了过去。

张明的眼神更亮了，嘴上连道不敢，一双大手却毫不客气地接过酒瓮，迅速将其收入腰间的如意囊里，似乎担心林骏反悔。惹得旁边的师玫忍不住捂嘴偷笑。

“你们猜猜咱们的收获。”双目迷离的王陵，神秘兮兮买卖了个关子。

师玫啜了口宝酿，笑吟吟地说：“大哥直接说呗，俺们翘首以待哩！”

王陵环视众人，冲闷头吞肉的师存武一挑眉头，道：“除了存武嘴中的破铜烂铁，共收获一枚记录功勋的留影球，五把完好无损的晶锯，一双分属玄级煞兵的拳套，两具乌尸，千余枚黄级丹药……”

“留影球就不要算在收获里了。”林骏一五一十地交代了冒充顾怜提前夺功的事儿，扬了扬自己的腰牌，又挨个掏出三枚妖乌蛋，放到众人中间，笑道：“里面有117点功勋。不过，王大哥算漏了三枚妖乌蛋。”

“俺大概知道丹药、拳套和乌尸的市价，”王陵头也不抬地打量着乌蛋。“可乌蛋这玩意，还是头一次见呐！至于那些晶锯，也不知市价几何？劳烦张兄弟指点一二。”

早就和大家处熟了的张明，闻言放下酒囊，冲林骏和王陵抱了抱拳，谦虚地说：“贵派雄踞草枯山，向来讲究拳头大的有理，自然对伐木之类的将作事关注甚少。虽然晶锯只有伐木刈草这一种功能，却很昂贵。”

“因为制作晶锯的目的，就是为了切割比铁精铜母还坚硬的宝材。所以，晶锯的材质，至少比铜母铁精要好；何况，要想在如此坚韧的材料上成功镌刻驱动法阵，难度颇高。故而，晶锯的造价很高。”

他起身从存放战利品的如意囊中取出一把缴获的晶锯，指着驱动法阵下边的印记说：“咱们缴获的晶锯，和我租的一模一样，同属玄级晶锯，可迅速切割玄级和黄级宝材，市价一万枚三阶透晶。”

张明回首扫视林骏等人，俱是一脸的咂舌表情，潇洒地耸了耸肩膀，接着道：“由于售价高，用途单一，除了将作大师，其他门人只有在需要时，才跑去庶务堂租它。”

“至于妖乌蛋，因为牵涉到血脉纯度之类的专门学问，我却是爱莫能助了。不过，一枚普通活体掠天鹫卵的价格，在一万至一万五千二阶透晶之间。”

“如此说来，”王陵迷离的眼珠子，在两条浓眉下迅速转了两圈，瞬间算出大概收入，忍不住大喜喊道：“这次伐木，共获151点功勋（加上张明等人的目前所得），68万二阶透晶，15万二阶浊晶……”

“不止呢！”林骏笑吟吟地望着看着疑惑的王陵，抬手指了指头顶上空，又在空中划了一个圈，道：“这棵参天巨树，以及这座峡谷里丛生的巨树，可不都是咱们的囊中之物？！”

令师存武用后爱不释手，看似不起眼的晶锯，每锯倒一棵三百丈巨树，便消耗一枚二阶透晶，却只耗费他半个时辰。他和小姑师玫联手锯倒妖乌巢穴所在的参天巨树，只用了两个时辰……

于是乎，眼前这座绵延百余里、被师玫命名为巨树峡谷的地方，连续一个月，一直回荡着晶锯伐木的刺耳噪音，直到他们锯倒第1003棵巨树，累计收获2643点功勋后，来到乌妖巢穴东南百余里的峡口附近，他们才诧异地停下脚步。

远处眺望时，明明空荡荡的峡口，如今却屹立着一棵堵塞去路、插入云霄的参天巨树。

难道连续一个月的锯树作业，使他们迷了心窍，坠入魔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