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东西。”

空旷的房间里，只有北岛留美、阳阳开二人。

没有妖怪。

“父亲大人，他不在这里。”

二人对视。

他们的推测是错的？

不应该啊。

灵石承载的容器也在，从妖力灵气走向来说，结界核心也是在这个房间。

“说起来，这里是放灵石的地方吗？”

阳阳开看着地上的容器，它就像是一个无把的平底锅。

只不过如今这平底锅里既没有在烹饪、也没有盛放东西。

“应该是的。”北岛留美蹲下来仔细查看容器四周的痕迹。

阳阳开这时才发现，以眼前的平底锅为核心向四周扩散，地上刻画着各种线条。

“这是追加在结界上的转移功能的阵符。

“灵石之前就存储在里面，被激活后，灵气就会沿着阵符连通到结界上，发动传送。”

北岛留美向满脸疑惑的解释道。

前世的阳阳开不通阵法，穿越后也没有去特意研习过。

“了解。”

二人的目光跟着地面上的阵符前进，就在距离平底锅不远的数米处，所有的阵符汇集在一处空白。

“也是空的。”

哪怕是不通阵法，阳阳开也能看出。

这是个无法运行的结界。

阵法运转最基本的一点：阵符必须连结一体，如同人体内筋络一样，这样才能正常的流通灵力。

阵法之中，法力、灵力就像是源头有限的流水，阵符则是河道。

如果不能连通回到源头，那么阵法在短时间运转过后，便会流逝干净。

哪怕是用其他的事物做为承载，也必须构成回路，才能运转。

“埋在地下的？”

北岛留美闻言。

走到结界的核心处，她摸着断开的纹路，注入法力，然后摇摇头。

“没有。”

北岛留美站起来，准备走到核心处。

“等下。”

阳阳开眉头一皱，叫住她：“你准备尝试自己充当核心？”

“嗯，这个结界没有刻画完整，不过空白的地方不大，所以我想尝试一下。”

承载结界，可以使用其他事物:例如灵石、天地本身的气局、特制的法器。

具备法力的人，也可以。

“这很危险。”

“说不定可以找到什么线索呢。”

“但很危险。”

“那阳君你会保护我吗？”北岛留美笑容灿烂。

“……你是吃死了我不会不管你是吧。”

阳阳开很想说“不会”，但前世工作的习惯已经刻进骨子了。

哪怕遇见的人再傻再作，当他们真遇见危险，你还是会立即冲上去。

“因为这一路上我都依赖着阳君啊”

“你未免太信任我了啊。”

北岛留美毫不犹豫的踏上结界核心的空白。

灵视之下：

四周黑雾弥漫，如淡淡溪流的法力自北岛留美身上缓缓流出，同地面上的结界阵符相接续。

地上的阵符被法力点亮，如同逐步绽放的花朵一般。

只过这朵花苞未能完全绽放，半途便停住。

“咳。”

北岛留美咳嗽着从核心处退下，眼神阴暗的喃喃自语:

“不行，完全找不到痕迹……”

“你没事吧？”

阳阳开没能听清她的喃喃自语。

只是看见北岛留美退下来，阳阳开下意识挑了挑眉，上前一步，也不待北岛留美回答，就走进地面的空白:“要不我来试试。”

环绕周身的符箓停下，晶莹的蓝色法力如涓涓细流自阳阳脚底漫出。

速度不快，但却彷佛永无止境一般。

法力很快便浸入阵符之中，阳阳开目光跟随着阵符移动，落在对面的平底锅上。

难怪北岛留美刚刚会停下来。

阻力那么大。

这是个单向的阵符通道，甚至还浸入了另外一层空间。

阳阳开陷入脑海中假想：

自盛放灵石的容器出发，法力将顺着地上的纹路注入至自己脚下的空白，这有什么意义？

如果把结界的运行比作河流游动。

防御的结界应该是两岸河道对外极其稳固；

操控的结界理论上对内应该随时可以“泛滥”；

聚灵要能带动四周的法力……

这根本不是阵法。

这是个仪式！

自己脚下踩的就是仪式基盘。

摆放祭品的地方。

“阳君，快下来！”

北岛留美的声音惊醒阳阳开。

四个不良学生、三个走私犯、一对夫妻。

还差一个人。

“超，这鬼东西在钓鱼，还把自己当成鱼了。”

猛地，阳阳开反应过来，自己就是剩下的那一个。

而几乎就在阳阳开准备脱离法阵的同时刻，空间似乎出现了重叠。

阳阳开与北岛留美之间好似隔出一层水面。

明明二人的位置没有变化，但阳阳开却能感觉到:

她在水面之上，自己在水下。

乍一看，就好似阳阳开被一层看不见玻璃罩隔开。

灵石浮现于容器上，熠熠生辉。同时还有一道身影躺在旁边。

阳阳开恍然:

灵石具备空间的性质。

谁说它就只能用来单纯的转移位置。

分割空间，制造平行层，也可以。

难怪，自己察觉不到妖怪的气息。

也难怪没有遇见其他人。

因为根本不在同一层的空间。

等等，为什么自己会和北岛留美在同一层?

为什么她刚才没事?

妖怪虚幻的身影自暗处浮现，出现在北岛留美的面前。

躯体庞大，毛皮雪白，吊睛白额。

它确实是属于邪魅、幽灵一类的妖怪。

只不过它并非由人类化作，而是由一只老虎所化。

妖气四散，它一现身，常黯中的妖气便开始躁动起来。

“母亲大人！”

“？？？”

一句话，阳阳开瞬间理解为什么北岛留美没有事了。

她的声音坚决:“母亲大人，停下吧，不要再错下去了。”

这里面有故事，有八卦啊。

阳阳开抱着吃瓜的想法，等着二人多说一些。

不过阳阳开的期望注定是要落空。

面对北岛留美的祈求，虎妖做出的回答只有兽吼。

“嗷。”

“您不明白吗，那个道人只是在利用您和父亲。”

“嗷嗷。”

又是一声虎啸，实体化后巨大的虎尾拍打着地面。

阳阳开站在法阵的核心，头上只有问号。

这也能交流?

“不好意思，我插个嘴，北岛小姐，你是半妖吗？”

“欸？我不是啊。”

北岛留美连忙摇头，然后解释道：“母亲大人，不是我的亲生母亲。

“嗯，怎么说呢，我小时候经常和母亲大人说话，时间久了，自然而然的能和母亲大人交流了。”

“……”

自然而然?

阳阳开看看又发出一声虎啸的妖怪，然后又继续与它争论的北岛留美。

还是不信这玩意能是天赋。

自己前世在山里生活那么久，也没见会兽语啊。

“嗷——”

“母亲大人，父亲大人如果还醒着，也不会希望你这样做的。”

虎爪拍击地面，伴随着兽吼。

两个人不断争论，北岛留美忽然指着躺在地的男人，大声说道:

“如果他教给你们的法术真的有效，父亲大人又岂会沉睡至今？”

阳阳开脚下的阵符正连接至他。

男人身边，九道略显虚幻的灵魂静静漂浮。

哪怕隔着一段距离，阳阳开也能看出男人的虚弱。

他脸色惨白、双眉紧皱，好似病魔缠身，命不久矣。而个仪式是在为他续命，帮助他苟延残喘。

创造这个仪式的人野心很大。

祭品数目不断减少，不是因为仪式对灵魂的需求在减少。

而是构筑仪式的思路:将祭品在命运上与“时间”等概念挂钩，减少祭品，意在逆转时间。

至于法阵的源头供给——闭上眼，阳阳开可以感觉到自己所处的这一层空间内，充斥的不单单是妖气，还有近乎实质化的怨气。

数以百计的生命。

接着，阳阳开目光落在那九道灵魂上。

四个较为年青，三个正直壮年，两个比较虚弱。

视线落在其中一个身上。

那是自己接到的寻人委托的目标。

此刻，他们九个的灵魂都在为北岛浩一延续生命。

还差阳阳开一个。

等等，那自己现在的情况是不是很危险？

心上一紧，阳阳开挥出拳头，一拳挥空。

束缚自己的是空间，看似是个玻璃圆罩，但感知中，四周的一切却好似无边无际，哪怕迈开步伐，也无法走近那层面前的玻璃。

强大的仪式阵法，兼具空间转移、折叠，且不单纯的以法力、妖气运行，还有数百道的怨气在内里聚集，单从效率来说，绝对是大师手笔。

这种状态的自己绝对破不开。

倒是外面的妖怪，感觉上并不是不能打。

“那个，北岛小姐，如果有空，能不能想办法把我放……”

阳阳开求助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完。

外面，争论失败、气急的虎妖飞扑向自己的继女。

北岛留美双手张开打出一道法术。

避开攻击的同时，法术落在虎妖身上。

阳阳开瞪大眼睛。

不是不能用法术吗？

你演我？

“没有，只是结界现在对我的封锁解除了。”

察觉到阳阳开的视线，北岛留美连忙解释:“我之前并没有在隐藏实力。”

“我知道你没有，但你先把我放出来啊，你打得过她吗？”

阳阳开扶额大喊。

结界现在束缚住阳阳开，自然没有再阻拦北岛留美施展法术。

可从刚才的妖气判断，虎妖明显有接近上位的实力，别说北岛留美，就是阳阳开也会感觉到棘手。

更加别说北岛留美这种战斗菜鸟，哪怕她法力恢复，之前的战斗经验可骗不了人。

“哦哦，我怎么没有想到。”

“这不应该是第一时间就明白的道理吗？”

“非常对不起。”

北岛留美道歉，闪避过几道法术的虎妖同时落在她的身边，呼出一口妖气。

“……”

瞬间，少女的身躯便失去意识，软倒在地。

“……真就你，的，离谱”

阳阳开保证，如果不是因为他作为修士的戒律已经刻进骨子里，他绝对会把那几个脏话骂出来。

虎妖泛着凶光的目光落在阳阳开的身上。

阵法一阵收缩，阳阳开感觉到身体中的力量被快速的抽离。

眼前不断弹出系统警告。

【警告:宿主生命异常，请尽快吸取灵魂恢复】

【警告:宿主生命异常，请尽快吸取灵魂恢复】

昏厥感涌起，血色蔓延上视线。

阳阳开忍着头疼，点点蓝光浮现眼中，他喃喃自语:

“我还想大招憋着，留给穿越回去路上的BOSS，怎么一个精英怪就遇见这么多事。”

……

“三楼也是空着的。”

四方白晓走在三楼，她刚刚从最中心的房间出来。

整个三楼不见一只妖怪，也没有看见操控结界的核心阵法。

“二楼的结界是空着的。三楼没有，在一楼或者地下室，羽生化雨那边？”

秀气的眉毛动了动，这对四方白晓而言可不是一个好消息。

要不是常黯之中，妖气浸染的建筑物对法术也有不弱的抗性，她都想现在打穿地面，直达地下室了。

“不过现在都还没有遇见过其他人。难道只有我一个人落单了？”

隐约间，四方白晓觉得有某种不对劲。

这个迷宫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可七个人分散在四层，难道就自己这么倒霉？

要是所有人都没会和，那更加不正常。

走进下一个房间，她抬眼一瞥。

“符纸。”

是其他人留下用来传讯的？

四方白晓伸出手，想要将其揭下，指尖却从符纸上穿过。

抬起的手僵住。

灵石具备空间上的性质：空间转移、分割、重叠。

这个结界不仅仅是转移几人。

它还重叠出了新空间。

难怪，一直没有遇见人。

点点光芒自指尖捻出。

四方白晓的手指穿过某种阻隔，捏住那张符纸。

整个人过去很麻烦，但小物件还是能取过来的。

她手上用力，隔着一层空间，将符纸提了出来。

双手合十，法力灌注掌心。

以手上的符纸为源头，牵引曾经触碰过它的气息。

淡如丝线的法力气息出现在四方白晓眼中，它穿过门户、一直向她看不见的地方延伸。

接下来只要找到核心位置。

“嗯?”

一道虚幻半透明的身影忽浮现面前。

“阳君。”

两人跨越空间对视，点头。

“嗯是雪雪你，大招能留到。(真是谢谢你，大招能留住)

“之后给你打个六折吧。”

“?”

四方白晓歪歪头，没听懂阳阳开说的话。

中原话是这样的吗？

“先帮我破开结界吧。”

四方白晓点点头。

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但现在知道了，也就那样。

结界两处，建立起某种联系的二人同时施展各自独有的法术，在两层空间相对着挤压结界。

“四方绝狱，开！”

“星术，开！”

恍如镜子破碎一般的声音响起。

结界破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