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去大门口，等触须全部收回。”

齐穹最终还是选择了比较稳妥的方案。在建筑内无法施展手脚，虽然不知道触须怪物的本体到底想干什么，但至少从门走出去比信仰之跃要好一点。

两人又下到一楼大门口。

几乎一个晚上，齐穹都在上下折腾，就算体力可以通过吃怪物来恢复，心力憔悴却是实打实的。从进入s市以来，他们所经历的怪异事件就层出不穷，一桩接着一桩。

血脚印和饿死的人。

怪物附身和黑雾。

不明所以的莫比乌斯环。

一只无形的手仿佛在不停推着他们，沿着命运的轨迹加速狂飙。

这栋楼都只有触须搞出的声响，时不时咚的一下。

苏宗言和齐穹相对沉默着，气氛十分尴尬。苏宗言最先打破了这僵持的局面，直接一屁股坐下，背往墙上一靠：“累死我了。”

齐穹还是不说话。

“你是不是挺讨厌我的？”苏宗言叹了口气。

这什么婆婆妈妈的狗问题，要是有好感才他妈有鬼了。齐穹在心里吐槽了句，但没有正面回答：“你还挺有自知之明。”

苏宗言抽了抽鼻子：“……齐小兄弟，你是个好人。”

齐穹抖了一下，觉得苏宗言这种莫名其妙的夸赞让人感到很恶心：“别给我发好人卡。”

“你对人类太过宽容了。”

苏宗言没有理会他的吐槽，继续往下说，“我猜你一直觉得，灾难都是怪物造成的，人类是受害者。所以你下意识地把怪物和人类放在了对立面。”

“遇到幸存者，你就能救则救；遇到完全被附身的人类，你还会考虑它们能否恢复原样。就算是我一开始试探你，你也只是小小地报复了回来。”

“你总是需要一个理由，以便按照自己的规则行事。”

“可是，你有没有想过，在这个世界上，你需要对付的不仅仅是怪物。”

齐穹越听越不对。他原本垂着脑袋，现在猛地抬头，去瞧苏宗言的表情。

男人慢慢睁开眼，瞳孔居然也是一片混沌的血红。但和齐穹不同，他眸中的黑色还没有完全褪去，和鲜艳的赤色纠缠在一起，仿佛在做剧烈的斗争。

“齐小兄弟，你也太淡定了。”苏宗言捂着太阳穴，“我刚就想问了，你就没什么特别的感觉吗？”

齐穹往后退了两步：“肚子有点饿，烦躁，没了。”

苏宗言发出干涩的声音：“我、我来医院，就是想见我那个傻逼老爸，顺便亲手拔了他的呼吸机。他小时候打我和我妈，打断了三根手臂那么粗的棍子。后来我妈跳楼了，那时候我才上高二呢。”

“我想着，既然是乱世，做这么一遭，没人能定我的罪。从此，我一干二净，无亲无故。啊对了，就是还有个暗恋的女孩儿，我把她相片放钱包夹层里呢，也不知道现在她死了没有。”

“可是，我没有想到……”苏宗言再次阖上双眼，“那天我脑子里多出的东西，不是我的福，而是我的祸。”

他呼吸急促，发出嗬嗬的声音，好不容易挤出一句。

“齐穹，会附身人的，不止怪，还有鬼，以及……神。”

他如同断线的木偶一般猛地垂下头，好似死去了一般。一时间，周围陷入了一片死寂。

过了很久很久，苏宗言再次抬起了脑袋。他周身的气氛变得极度古怪，他的眼睛彻底变成了一潭死水般的赤红，冰冷又没有温度，仿佛不把一切看在其中。

“齐小兄弟。”他笑了一下。

齐穹的手中立即出现了双刀，他警惕地看着眼前的男人：“你不是苏宗言。”

“我是。”苏宗言保持着那个假到极点的微笑，“只不过是去其糟粕取其精华的版本。”

他还是保持了一丝油嘴滑舌的特质，但是无论如何，听起来都充满了违和感。

就在这时，月光从齐穹身侧洒入，一片摇晃的皎洁。

触须已经完全撤走，他终于能够看到外面的场景。

雨淅淅沥沥地落。

可齐穹没有料到，整栋病房区大楼已经千疮百孔，布满了被触须扎透的洞。这样自然是无法支撑住的，大楼摇晃了两下，开始轰然坍塌。

齐穹往外跑去，在他背后，整栋楼土崩瓦解，化为一滩废墟。

大约有几百只怪物倾巢而出，四处逃窜，浩浩汤汤，如同浪潮一般。黑雾化为一个旋涡，包裹着一个三层楼高的影子。齐穹看得一时呆在原地，没有动作。

那个影子沉寂了一会儿，突然将黑雾全部吸入巨大的口中。此刻，潜藏在医院中的大怪物终于露出他的庐山真面目。

这是一只水母，放大了几千倍的那种。

它脑袋底下就是支持他站在原地的无数触须。触须是半透明的，滑溜溜的，不断地蠕动着。它似乎是刚刚苏醒，有点茫然地转动两只圆滚滚的眼睛。

要和这种东西对打吗？

普通的武器砍不动触须，那就只能找它的弱点，但是究竟要怎么找呢？

水母终于缓过神来，毫无征兆地朝齐穹投去目光，在瞬间锁定了齐穹的位置。下一秒，大量触须朝着齐穹涌来！

他还剩下的手段就只有一个。齐穹从空间内掏出了一颗种子。

只滴一点淡水可能根本不够，此时也顾不上太多，齐穹还是拿出了独眼怪物的血液，不要钱似的浇在了种子上。

他一个侧身，先躲过了一次水母的攻击。

虽然触须很硬，要是打中了能把他直接锤进地里，让他粉身碎骨，但不得不说准头的确很差。

毕竟这种大个头，不太干得好精细活。

婆娑树瞬间抽枝散叶，在齐穹身边挥成了一圈，姑且把触须挡在了外面。

其实齐穹不太喜欢这种打法，因为会变成哥斯拉大战金刚这种硬碰硬的玄幻大片，没有什么技术含量。但目前他的确想不出更好的方法了，一切都太过仓促。

三十分钟，他必须要在这一段时间内找出水母的弱点，否则一切都完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