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静寂如深,白光似水。
迦罗城里。
此时已至深夜,家家户户门窗关紧,街道边商铺和客栈的大门全都封闭,整条街上一片静谧,听不到什么声音,也看不见一点人气。
叮,叮,铛…铛…
一家客栈的房间里,没燃烛火。
视野里尽是一片昏暗,只勉强还能看见五道人影正在纠缠腾挪,剑光刀影来回穿梭,不时碰撞出清脆的嗡鸣和火光。
身边,床上的纱幔碎成片片四处洒落,附近的椅子早就烂成了一堆木块,而中间的桌子也好不到哪去,被劈成了好几瓣塌倒在地。
“少爷!”
“快走!”
激斗之中,其中一人横剑挥出,荡开劈来的一刀,趁这间隙,他急忙转过头去,冲着站在床边的路行川大喊。
刚刚转头,他又感到有一刀从腋下撩来,刀风迅疾,于是他只好立马回身,猛点足尖飘退。
这一刀还是带起了血迹。
路行川听了此话,又见形势这般不好,终于不再纠结,赶紧跑到附近的窗口那里。
他翻到窗台上,然后直接从二层高的窗边跳下,“哐当”一声落到了下面堆积起来的木箱上。
可接着他却抵挡不住那跳下的冲势,直接滚落在旁边的青砖地面上,全身也立马泛起一阵剧痛。
但他没等缓冲的时间,立即挣着从地上爬起。
站起身后,他用右手扶住左臂,看了一眼二楼的房间。
此时还能听见里面传来的金铁交击声,楼上的激烈厮杀仍在继续,隐约有几道人声传来,看来已经惊动了客栈中的睡客。
这时他也顾不得怎么被找到的了,还是赶紧逃离这个凶险之地要紧。
没有多余的犹豫,他随便选了一个方向,拔腿就跑。
这个时间点上,街道上空空荡荡,没有人影,只有这一片屋檐上挂着的灯笼在偶尔晃荡,再加上今天的月光还算皎洁,不至于让人分不清方向。
痛,又麻又痛,整条左臂都有些麻木,一阵阵痛感通过仅剩的知觉从上面反复袭来。
路行川感觉这条手臂虽还健全,却也使不出什么力气。
他一边全速奔跑,一边稳住受伤的手臂。
左臂上破烂的布条片片带血,他的胸前也沾了不少的血迹,脸上的血滴也与灰尘和汗水混在一起,此时已是一副狼狈不堪的模样。
照耀的月光洒了满地,前面是一片黑暗的空寂,左右两边各种建筑林立。
奔行中的路行川望着远处的幽暗,只感觉像一张吞噬深渊的巨口,就等自己进去。
路行川,你不能倒下!
漆黑的街景开始晃动,他只觉得眼前一阵眩目,于是赶紧猛咬舌尖来警醒自己。
司空家,你们给我等着!
这欠下的血债,将来我定要千倍万倍地从你们身上讨还!
少一门,难消我恨!
少一人,不孝先魂!
我路行川,将来定不会放过你们!
疾速奔行之间,少年的神情逐渐狠厉,紧咬血唇,瞳中透出一股独狼似的凶光。
他一面忍受着全身的劳累与痛楚,跌撞地往前跑;一面在心里咆哮似地,立下疯狂的誓言!
可尽管心中恨意滔天,眼中浸血,他却不敢有丝毫的停留,只想赶紧找到一条生路,活得命去。
呼…呼…呼…
随着长时间的奔跑,全身一阵血热,呼吸也不由得急促了起来,他也渐渐有些喘不过气了。
就在这时,睫毛上有血滴欲落,他忙抬起右手去擦,可一不注意就摔倒在地上,刹时手臂和膝盖都一阵发麻,胸口也跟着憋闷了一下,有些上不来气。
不过路行川万万不敢松懈,后面那些刺客随时都会追来,要是被他们赶上,这条命必定交代在这里。
况且眼前也出现了转机,道路尽头就是分叉口,再坚持一下应该就可以脱离危险了,因此更加不能放弃了。
稍微缓了口气,他立马撑起身体,然后马不停蹄地往前面的路口跑。
到了近前,一条小河截断了道路。
这条街道往左就拐入了怀化街,那条街道靠近河边是一排护栏,靠近房屋一道则是堆积的各种篓子、摊板之类的东西。
他往怀化街的更远处看过去,视野里不见什么巷子和叉道。
于是他不再犹豫,直接就跳进了河中,不过稍微挣扎两下,就攀住下边的河堤。
静静的等待,默默的屏息。
过了一阵儿,他听见粗矿的嗓音响起:“仔细找一找,应该就在附近。”
没人接话,不过三人都在专注地盯着四周。
“你,快去前面追,别让他跑掉!”
一开始说话的家伙立马安排人手,指了一个蒙面的弟兄,让他赶紧沿着怀化街追赶。
“你搜搜这道里边,看看他是不是躲在那些杂物里。”
他又点了一个,让另一人沿着街道的屋子底下查找。
“这河里也得搜搜。”
最后,那人又边说边往这河边靠近。
而这时,洛行川早已察觉到他们的到来,于是一点点往下面的河底潜去。
同时,为了避免自己被发现,又向远处的桥底下游过去。
说话那人也是一身夜行衣,不过都这个点了,河水还是挺冷的。
他可不想自己干这种苦差事,突然就有点后悔一时情急竟然把这种事情甩给了自己。
虽然他觉得那小子多半是在这下面,但一不知道他落河的地点,二就算下去了也是一片黑,想进河里找人如同大海捞针。
另外那小子也有可能沿着河道溜走了,只可惜人手不够,不然他定要让人把这条河道盯住了。
考虑了一阵后,他也不打算跳河里去了,而是默默欢察着河堤的动静,万一那小子在附近忍不住上来了呢。
如果一个时辰还没有动静,那么不是死在哪儿了,就应该是溜走了。
他就这样等着,一直到那两个同伴回来,始终没察觉到什么动静。
听见脚步声,这人也回头看过去,见两人没有什么收获,直接了当道:“走吧!”
还有一人问了一下:“不用下河搜吗?”
“不用,下去了也只是白费功夫。”
接着为了让同伴安心,他又补充了一句,“就算他跑掉了,也活不了多久,我还留了后手呢,不过早死完死都得死罢了。”
顿了顿,他又说:“再说了,他也不知道我们是谁,这种烂秧子,能活得下去再说吧。”
两人点点头,也赞同他这话,而后三人接连跳上了屋顶,轻飘飘地,几个起落间就不见了踪影。
呼…呼…呼…
而等他们离开后,这时路行川也从桥洞的另一边艰难地翻起身体,爬出了河面,躺在河堤下的石阶上大口大口地呼气。
真是好险!
差点就被发现了。
他由衷地感到一种劫后余生的庆幸,紧接着又为两位护卫的身死而难过起来。
一个月的生死相处,哪能做到无情呢。
这段时间下来,他与这群护卫们一起度过重重危机,早已结下了深厚的情谊。
只不过虽说如此,作为护卫怎么可能让自家少爷陷入险情,每次拼了老命也要给他创造一线生机。
回想一下这段时间的经历,真是东躲夕藏,次次危机。
一个月下来,遭遇了不下十次的追杀,一波接着一波,他们要么明目张胆地摆出打劫的姿态,要么就是在暗处搞些小道的偷袭和刺杀。
其实也幸亏这些人不是一个密谋的整体,而是一批接着一批,不然他觉得自己哪能留下这条命来。
他路行川之所以能捱过这段艰难的时期,也是依靠了那些护卫们的力量,若没有他们拼死保护,他又哪能活到现在。
得亏这群护卫们机灵的很,从第一波遭遇拦杀过后,就意识到不能全部都暴露在明处,才又做了暗处的安排。
不过,即便如此,一个月下来,还是不免疲于应对,每一次的拦截与袭杀,都会将他身边的力量层层削弱,伤员和死者一直增加。
到了今天,终于,最后保护他的那两弟兄也一起死去了。
到了现在,可没人能再护着他了。
想到这里,路行川只觉前路难行,一时间也不知道要如何应对接下来的危机,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而休息了这一会,之前全身涌起的热血渐渐消退下去,身边的河水冰冰凉凉。
得赶紧离开这里!
他知道不能继续泡水里了,不然铁定出事,于是慢慢坐起身来,刹时疲惫与痛楚也潮汐般地往他身上涌来。
这时他可顾不得这些了,只好强忍着全身泛起的难受感觉。
只是左手已经不太敢用力,他就用右手撑起上身来,渐渐站住身体,然后转身从眼前的石梯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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