呆立的人偶再次动起来。

“轰。”

场地内炸起气浪，人偶的身形化作一片模糊的影子，再次直冲阿尔文。

“呦？”阿尔文一挑眉毛，“还会变强的么？”

“但要是就这种水平，也没什么用啊。”

他轻描淡写的侧踏一步，长剑几乎是贴着脸颊擦过，带起的剑风吹的黑发一阵乱舞。

人偶一击挥空也不收手，直接顺势侧向下拉，变招斜斩。

“咚。”

和上次相同的怪异打击声响彻全场。

阿尔文随意的抬手，再次精确的命中人偶剑身上的薄弱点，伸手一递一抽，仿造的炼金皮肤四散纷飞，人偶的脖子上浮现第二道豁口。

这一连串动作在研究员的视角里，就好像是人偶主动把剑递上去让阿尔文挑开，再把脖子送上去挨刀一样，有些人已经开始小声嘀咕是不是人偶的运作系统出问题了。

一击即中，阿尔文轻巧的小跳后撤，再次把距离拉开。

“嗯？”

场外的道尔顿眉头一皱，感觉事情有点不对。

‘增加了30%的功率，属性都能对标四阶职业者了吧，打起来还是这么轻松？’

‘而且这两剑相交的声音是怎么回事？如果我没听错，这应该是恰好以完全相同的力量和对方的攻击抵消后发出的声音。就算是巧合，也不能连着巧合两次。’

‘可这不是只有那些身体掌控度在75%以上的职业者才有可能实现的技巧吗？审判所什么时候出了这么个天才？’

百般想法在脑子里闪过，道尔顿做起决定来却是毫不犹豫:“不要一点点提升了，直接拉满功率，争取让测试员和人偶多对几剑。”

“收到。”一旁的记录员立即回应，“要不要告诉测试员不要这么快解决战斗？他现在看起来挺游刃有余的。”

“游刃有余和故意放水是两码事。”道尔顿直接拒绝道，“故意放水测得的数据和废纸没有区别。”

“我明白了。”

“那就好。”道尔顿微微颔首，“开始下一轮。”

“嗡——”

场地内，人偶身上忽然响起一阵阵的嗡鸣，浑身上下的关节处无数深奥的符文逐渐亮起，被阿尔文砍出来的的两道口子也开始缓慢的修复着。

“有自愈能力？”阿尔文对这个炼金人偶是越来越感兴趣了，“研究院到底弄了多少黑科技出来？这东西要是能量产还有低阶职业者什么事啊。”

他也不急，就那么往原地一站，等着炼金人偶调试完毕。

符文很快的便覆盖了人偶全身，在它的脸上形成了一套神似五官的符文阵列，眼睛部位的符文赫然大亮，散发出刺目的幽幽蓝光。

与前两次不同的是，它这次并没有弄出好大的声势，只是普通的摆出一个持剑姿态，紧接着瞬间消失在了原地。

微风四散，吹起一小圈尘埃，露出大片碎裂的地板。

“咦？”

阿尔文这次是真的有点惊讶了，人偶的属性提升在他的意料之内，但居然可以把分寸掌控的这么好？

这种速度的冲刺只掀起微风，掌控度恐怕已经高于职业者的平均水平了。

炼金人偶都能做到这种地步了吗？

细微的破空声在脑后响起，阿尔文却好像浑然不觉，只是在剑刃临近的瞬间，仿佛被人从后面喊了名字一样自然而然的转身偏头，锋利的剑刃将将蹭着发梢挥空。

人偶反应异常迅速，脚掌当即踩实地面，关节微屈，悍然发力横斩。

可即便这一剑是如此的突然，最终还是停在了阿尔文的额头前。

原因无他，少年的剑尖已经先一步从它的头顶穿刺而出了。

收剑后退，阿尔文冲着场外大喊:

“道尔顿先生，还有更强点的吗？”

他已经好一段时间没跟任何东西交过手了，确实有些兴奋。

虽然平静的生活意味着安定，但谁让刺客就是这么追求极限的职业呢？

而且他也想看看，这个人偶究竟能强化成什么样。

“这孩子……”

此刻场外包括道尔顿在内的所有研究员脑子都有点发懵，就连在开始时为了资金消耗心疼不已的财务负责人也诡异的安静了下来。

他们一群学术派的法师，天天泡在实验室里，什么时候见过阿尔文这种刺客？

这年头十几岁的刺客正面战斗力已经这么强了吗？

那战士和骑士得夸张成什么样？

半晌过后，还是道尔顿率先打破了沉默:“数据记录怎么样了？”

“武器碰撞和测试员攻击奏效时的数据都记下来了。”记录员慌忙推了推眼镜，“其实记录强度的数据已经可以供应现阶段使用了，就是次数还缺了点。”

“缺几次？”道尔顿追问。

“您稍等。”记录员噼里啪啦一阵计算，“四剑、不，再有三剑就足够了。”

道尔顿眯起眼睛，默默思索了一会才开口:“把那颗闲置的魔能核心接上，开启过载模式吧。”

还没等其他人反应过来，财务顿时先跳脚了:

“道尔顿先生，不至于吧？！魔能核心就只剩那一颗了，下次再批给咱们指不定要等到什么时候！”

“而且试作型人偶不是院长从第一教区研究院借来给咱们用的吗？过载模式开启后肯定会损坏，这怎么跟院长交代？”

“更何况魔能核心链接后的人偶还没测试过强度，万一伤到测试员怎么办？”

“不会祷告、没有智能、少了固定能源供给就动不了的试做人偶，你那么宝贝干什么？能把价值发挥到最大的试验品就是好试验品，大不了事后我亲自去跟院长解释。”

道尔顿瞥了财务一眼，“过载模式最多持续五秒，过后会自行烧毁，中途断掉能源供给也能停下，我不可能拿别人的生命去做试验，况且我不觉得试验员会出事。”

“别废话了，照我说的去做，我有把握。”

研究院们面面相觑，但既然最高负责人道尔顿已经拍板决定，他们也没有违背的资格。

片刻之后，随着魔能核心强大的能量注入，场内人偶全身的符文骤然爆发出刺眼的光，硬生生把身边一片场地映成了蓝色。双眼的位置逐渐转为狂躁的红芒，整个身体不自然的抖动起来。

‘还真能继续强化？这个魔能强度已经摸到八阶了吧？

阿尔文的嘴角忍不住勾起一丝微笑。

‘太有意思了啊，这种黑科技。’

‘八阶的属性……我的眼睛还能捕捉到它么？’

‘但凡对理科有点兴趣我肯定留在研究所，开高达指日可待啊！’

“阿尔文先生，要开始了。”

道尔顿的话打断了阿尔文发散的思绪，但他没有去看场外，只是静静的俯下身子。

这是他全场第一次做出战斗准备。

“轰！！”

试验场的地板刹那间爆裂，阿尔文瞳孔骤缩，下意识抬手挥剑。

“铛！！”

震耳欲聋的交击声响彻整片试验场，在力量属性的绝对优势面前，阿尔文也没办法再以精巧的力道接下对方攻击，只能依靠技巧去尽可能的去化解。

他向后倒飞数百米，双脚踩在地上留下两道老长的痕迹，才终于稳住身形。

“属性暴涨太多人偶也控制不住了么，嘿嘿，八阶的敏捷还是勉强能——”

自言自语还没说完，视网膜上一溜串的黑线再次浮现。

他心下一凛，当即双手握剑下劈，但随着骤然炸开的爆响，他又一次倒飞出去几百米。

这已经不能说是砍了，人偶的每一剑几乎都是在砸！

阿尔文双脚狠狠的踏在墙上停住，把用法术特别加固过的墙壁踩出大片的裂纹。

他小幅度调整了下手臂，连着硬接两剑让他的胳膊开始发麻了。

刺客职业者确实不适合正面的对决，尤其是在不能用祷告且对方属性强过自己的情况下。

面对同样的处境，战士和骑士在一次次正面交战中培养起来的对抗直觉，会让他们好过很多。

但这绝不意味着刺客没有类似的手段，只是相比起对抗直觉一类稳定性较高的方法，这个手段极限的简直像在万米高空走钢丝！

阿尔文喜欢管它叫「本能」。

众所周知，从眼睛捕捉到事物，再到身体进行反应是需要时间的。

尽管这个时间很短，但对于敏捷型的职业者而言，后期的敏捷越高，这零点几秒的时间就越重要。

如果眼睛跟不上，那干脆就跨过眼睛这一环，依靠身体的本能去感应危险，直接做出反应。

把动手时间提前零点几秒，足够刺客完成生与死之间的大逆转。

阿尔文缓缓闭上了眼，魔能流转蔓延开来。

调频、同步、共振。

极限时刻，开！

“属性确实很重要。”

呼啸的破风声传入耳朵，但却无需参考，人偶肯定早已靠的更近。

“但对职业者来说——”

脖颈处的汗毛开始根根耸立，一阵阵窒息般的痛苦传来，源自基因深处最古老的记忆疯狂向理智倾泻着恐惧，但阿尔文依旧神情平静，纹丝不动。

“重要的可不只有属性！”

皮肤刺痛感达到顶峰的一瞬，阿尔文悍然出手，逆着生物的求生本能挥剑而上！

……

“老师，东西我送到……了？”

比安卡推开试验场的门，入眼就是脸上挂着“果然如此”神色的道尔顿，以及呆愣一地的研究员们。

少女不解的偏了偏脑袋，心里好奇起来。

她还是第一次见到研究所里的前辈们如此失态。

她往里走了两步，看到场内正在帅气收剑的阿尔文和散落满地的人偶碎片，漂亮的灰色大眼睛眨啊眨，实在是忍不住问了一句:

“发生什么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