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绝清站在原地，默默地看着收拢集结，满载离去的山贼土匪，面无表情。

他回头望去，却见唐钰茹已经晕倒在地，许是精神撑不住了。

走到那辆冲进战局的马车前，于绝清仔细查看了起来，发现车抽轮子都还能动，只是那拉车的马匹早已阵亡。

于绝清环顾一圈，把战场上幸存下来的战马都抓过来，用缰绳硬把它们给栓到一块，勉强又凑了辆马车，随后便开始把人搬到车上。

先是唐钰茹，再是婢女小翠，然后是林昭，接着是赵天，于绝清缓缓地走过整个交战地区，一一俯下身去探他们的鼻息，发现还有气的，便将他抬上车，已经断气的，就把他们的眼皮合上。

山林多虫蚁，且不乏猎食的野兽，虽是寒冬，但血腥味依旧很快蔓延弥漫到四周，但于绝清却丝毫不为所动，面不改色，继续做着同样的事情：探鼻息，抬人，探鼻息，合眼。

他犹如一台机器，无喜无悲，只是重复着做着这两件事。

诡异至极。

朔风吹过，带起一阵寒意，片片枯黄的树叶给这片似乎只有刺眼的红的战场，添上了一抹凄凉...

.....

同一时间，土匪头子脸色有点难看，不仅仅是因为自己的右手，也因为于绝清。

他断掉的右手已经包扎好，但于绝清跟他的那些话他始终耿耿于怀，看着明明掠夺了无数金银物资，却垂头丧气，心不在焉的队伍，他心中的郁闷更重了几分。

于绝清的话只有两句，却句句戳人心。

“能削你膀子，就能刺穿你的喉咙”。

“她要是死了，你们在场的有一个算一个，都别想活，相信我，我从不说瞎话”。

土匪老大越想越气，自己上千个兄弟竟最后被这毛头小子给硬生生镇住了，可是，那最后的那一剑..

即便只是回想，头子脸上也仍旧不自主地闪过一丝后怕与忌惮。

他恶狠狠地吐出一口气，像是要把自己胸中的怒火一并吐出，随后跟旁边的狗头军师说道“写信，告诉那位，咱们的计划失败了！”

军师刚要得令前去，就被头子叫住，他迟疑片刻，又补充了一句“要他特别注意那个叫什么清的人，这人的实力..很强。”

....

寂寥无人的山林里，于绝清独自一人驾驶着马车，走在来的路上。

唐家的护卫队确实英勇顽强，忠心耿耿，但也正是他们的英勇与忠心，所以身上受的伤也极重，几乎所有人都拼尽了最后一口气，然后才倒下的。于绝清探了一周，只找回了一个还有气的，但也是气若游丝，命悬一线了。

出发时，算上后勤人员，近40人的队伍，回来时，连他在内，一共是6个人，其中3个重伤，两个昏迷，能动的只有自己。

马车太小，人数太多，于绝清没法把阵亡的尸骨一一带回，只能扒下他们身上的盔甲与衣服，又仔细搜索了他们的全身，找出他们身上的一些随身物件，分门别类，按照他们的相貌，一一标记好。随后为他们立了衣冠冢，又一把火把他们给火化了，用土匪掠夺财物时落下的木盒一一装好，整齐地放在马车上。

按照风俗，他们应该入土为安，但于绝清实在没有那么多的精力去挖坑，他也没有那么多的时间去挖坑，土匪随时可能杀回，他必须要先保证现在活着的人能够活着回天南，与其把他们暴尸荒野，被野兽啃食，倒不如一把火烧了，至少能带回去。

一路上，于绝清没有丝毫停留，日夜兼程，一刻也不敢耽误，但他的脸上却依旧面无表情，似乎只是本能在驱动他做事，之前那霸气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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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的神采在他身上看不到半点踪迹。

寒霜栖枯树，月清复鸦鸣。

于绝清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回的天南，也不记得自己是怎么进的唐家，怎么跟唐锦书说的话，总之，他全都忘了，只是手上还拿着一把剑。

.....

于绝清回到天南已经整整两天了，两天时间里，他不吃不喝，只是痴痴地看着前方，谁来叫他他都不应。

徐老头给他看过，说是惊吓过度造成的，吃点药就能好，随即开了药方，只是看向于绝清的时候眼神中带着一丝疑惑。

李莫可没那么多心思，他只知道自己清哥出了趟门，回来就这样了，现在看了大夫，开了药，他照单抓药就是，每天把买回来的中药熬成药汁，也不管于绝清怎么样，直接掰开嘴就往里灌，神奇的是，于绝清竟然毫不反抗，很自然地就把药给喝了。

今天李莫照常出去抓药，回来的路上却听到有人在嚼舌根，几个女人聚到一起，在说着自己这些天八卦回来的事

“哎，你听说了吗？之前唐家的人出门，到城北那山林子里，去时还好好的，回来的时候人一个个的全都傻了！”

“对对对，我也听说了，据说唐家那宝贝小姐还得了失心疯！”

“好像还死了不少人呢！”

“听他们讲是山上闹土匪了”。

“我看八成是他们在山上遇着不好的东西了”。

“哎，你们听说了吗？大年三十那晚，城里打铁的那家小儿子，也是去的那山上，回来也傻了！抱着块不知道从哪捡回来的破玉佩一直不肯撒手，谁来就喊就打”。

“难怪我说那山林子怎么阵阵阴风，看着就让人不舒服”。

“还是少点出去的好”。

“要我说，连带着那些撞了东西的人也不要靠近才好呢！”

“唉，唐家本来人丁就薄，现在连唯一的亲孙女都疯了，真是惨啊”。

.....

本来李莫是不想管闲事的，可听到那些女人明里暗里的说于绝清他们一行人现在都是不祥之人，他心里就有点不高兴，刚想过去理论一番，便跟一个老者撞到一起，他刚上去扶了一把，结果就发现自己小腹一阵疼痛。

李莫吃惊地松开那人的手，往下看去，发现自己的肚子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道极细的划痕，有鲜血从划痕中慢慢渗透出来！

他连忙松开那老者的手，一脸吃惊地看着他，正要发问，便感觉一阵天旋地转。踉跄几步，李莫只能指着不知为何用匕首刺伤自己的人，便看见那人想要上前再给自己来上一刀，彻底结果了自己！

就在这时，一只手伸了过来，紧紧抓住了老者那干瘪瘦削的手腕！

李莫扭头望去，看到一人，有点脸熟，但他此时头晕目眩，看不大清，随后便听到那人道“光天化日之下，你竟敢在天南大街上亮刀？”

说完便用力一拧，想要卸掉老者的手上的匕首。

“周运乾！”李莫听出这个声音，正是周家大少周运乾。

周运乾没搭话，他感觉眼前这位来历不明的老者竟然跟他直接较上了劲，自己先手一拧之下，竟不能拿下他手上的武器。当即运作内力，手上劲力又加了几分。

对面老者见他用力，竟是诡异一笑，运用巧劲，四两拨千斤地把袭来的力量全部抵消，趁周运乾旧力已尽，新力没生之际，轻松挣开束缚，随即双脚踏地，用极其扭曲的身形瞬间消失在众人眼前。

周运乾自是又惊又怒，两人虽然交手不过几秒数招，可那老者明显游刃有余，根本不把他放在眼里。

“缩骨功？”周运乾看了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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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的手，不确定道。

可还没等他思考，一旁的李莫却已晕倒，周运乾把他扶住，只听得李莫弱弱地说了一句“太..太和..当铺”。

周运乾皱了皱眉，只能把人扛上肩，往太和当铺奔去。

....

这天，当铺来了个陌生人，但出手却很大方，正合白高钱的胃口，这两天因为于绝清痴傻，李莫中毒受伤，纵使自己怒火冲天，可也无可奈何，只能暂时关了铺子，正愁没进项，就有人送钱来了。

给够了钱，来人见到了一脸茫然，略有颓废的于绝清。

他走到于绝清身旁坐下，问了几句，见于绝清不答，便开始自顾自地说着话，大多都是关于唐家的。

正说得起劲时，便听到“林昭，我真心觉得你应该去做个女人，真够啰嗦的”。

来人正是唐钰茹的表哥——林昭。

“我靠！你没病啊！”林昭吓了一跳。

“我一直没病啊”。

“那外头怎么都传你得了失心疯？”

“我还听外头传你是个娘们呢”。于绝清突然笑道。

“靠！谁说的？谁造的谣？老子把他的皮给剥了！”林昭气呼呼的，脸涨的通红，然后他气势弱了几分，问道“你什么时候好的？”

“李莫遇刺那天”。于绝清回答得很平静。

林昭没说话了，情绪又有些低落，于绝清反问道“你表妹怎么样了？”

林昭点点头，又摇了摇头。

”怎么个意思？”

“我表妹情况不太好，我在想要不要我也被人刺一刀，这样她双重刺激，负负得正，说不定就能跟你一样好过来了”。

于绝清用看奇葩的眼神看着他，竟然看到了一丝认真：这货是想来真的！

“有空，去看看我表妹吧”。林昭有点沮丧。

“你是不是有什么事啊？”

“没有，我就是想起了那天的事，有点..”林昭又摇了摇头，显然，当天的事对他的刺激也不小。

于绝清突然长舒一口气，仰望天空，问道“林昭，你见过土匪吗？”

林昭有些奇怪，下意识回道“那天，咱不就见了？”

“那你见过上千人的土匪吗？”于绝清看向他，目光灼灼。

“上千人..”林昭私语一句。

“你见过上千能跟你唐家护卫队差不多水平的土匪吗？”于绝清继续问道。

林昭有些吃惊了，他抬头看向于绝清。

“你见过能跟你唐家赵天一个水平的普通土匪头子吗？”

“你见过山上盘踞上千土匪可城主府和你唐家却一点消息都没收到的时候吗？”

于绝清的语气很轻，语速很缓，可林昭眼中的奇色却愈发浓厚，“你是说..”

“这几天我想了很多东西，回顾了很多细节，一支占山为王的流寇土匪，乌合之众，竟然可以结出阵型，与唐家的精锐对冲，示敌以弱，诱敌深入，进退有据，目标分明，战术明确，还有那能跟唐家护卫队长匹敌的首领，这能是一支土匪？”

林昭这下连话都不说了，他吃惊地看着于绝清。

“我记得刚跟他们见面的时候，对面头子第一句就说出了我们的出身，有一个喽啰最后还说看了我几天，也就是说，我们的行踪计划，连带路线来历，一早就暴露了，我们从一开始就被人盯上了！”

于绝清转过头，看着林昭，严肃说道“换句话讲，我们当中，有内鬼！”

就在同时，唐家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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