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未央泡了一壶新茶，此刻茶在杯中，壶在炉上，小小的炉子，烫地壶中的山泉水咕噜噜地滚动。

“左城务，有间茶楼的人到了。”有人低声来报。

“让他进来吧。”左未央低头斟茶，一派闲适。

很快一个浑身披甲的修者，被引入雪庐之中。

“刚好赶上我的这壶新茶，来，试试，这可是季微凉搞出来的东西。”左未央笑着为其递上一杯茶。

“有什么好试的？我得到消息，季微凉要独自面对化神期修者。”姜泽变了很多，过去的他，言谈举止中难掩桀骜，可如今再见，他却沉稳了许多。

“这才是她会做的事。”左未央不以为意，笑着自己添了一杯茶。

“你就不怕她死了吗？”姜泽皱眉。

“战场上那么多人，总是会有人死的，别人可以死，为什么她不可以？”左未央笑笑，低头饮茶。

“我不信你真的不在乎。”姜泽皱眉，“虞城是季微凉的家，赤虹界不会放过虞城的。”

“当然，所有的人都知道这件事。”

“那你们还放赤红界的人过去？”

“当然要放他们过去。”左未央笑容依旧。

“你绝对不会背叛季微凉的，所以你的计划到底是什么？”姜泽质问。

“重要的并不是我的计划，而是整个越州的计划。”

“难道现在还不可以说吗？”姜泽不解，“之前赤红界途经的时候，就是你要我们等，现在还要等下去吗？再等下去季微凉都死了！”

“当然要等。”

“那你至少告诉我，我们到底要等什么？”

“等所有人，等东洲的人，也等西洲的人，还要等西越的人，更重要的是，等整个越州的人。”左未央看向窗外的天空，灰蒙蒙的天空，刮着灰黑色的长风，这样糟糕的天气，已经持续了半个月。

“这是季微凉的意思吗？”姜泽追问。

“是。”左未央吹了吹手中的茶水，“喝茶吧，季老五在虞城的时候，很喜欢让人陪她喝茶，不过那个时候我们都觉得她很奇怪，哪些晒干的烂叶子，放开水去烫，这东西有什么好喝的？”

“……那你干嘛现在还喝？”姜泽闻言反而端起了茶杯，低头喝了一口。

“怎么样？”左未央笑问。

“挺香的。”姜泽细细品味那茶水，和有间茶楼比起来，这茶没有加任何东西，反而香味越发深沉。

“其实有时候我会有点后悔，当年她还在城里的时候，我都没怎么跟她一起玩过，不过她也没空陪我们玩吧，一天天的，连头发都懒得梳，就忙着修炼，有时候我会觉得她那样活着很累，现在我明白了，都明白了。”左未央叹息，他真的后悔了，为过去虚度光阴的自己后悔了。

“现在说这些东西有什么用呢？她都快死了，你难道不想想办法吗？”姜泽饮尽了杯中的茶。

“喝茶吧，别的都别想，越州必胜！”左未央笑得苦涩。

是啊，越州人必胜，可是能看到胜利的人又有多少呢？那些人里面，会不会有季微凉呢？

“你知道吗？在虞城，所有人都说她是天才才，她是虞城的骄傲，也是虞城的第一天才，你知不知道我过去有多嫉妒她？明明是一个女子，却把虞城所有的同辈修者都比了下去，我那时候真恨不得她死了。”左未央想起少年的自己，也觉得好笑。

“我没兴趣跟你追忆这种往昔，我该做什么，你可以告诉我，而且最好尽快。”姜泽不想听这些没用的东西。

“你只需要相信你自己就好，那个时候你会收到信号的。”左未央为姜泽添了茶。

“等她死吗？”

“你就那么确定她一定会死吗？”

“她再厉害也不过是个元婴，她怎么可能打得过化神期？就算她是天才，就算她迟早会成为化神修者，但是现在她就是打不过化神修者。”姜泽的契印还在季微凉身上，季微凉如果死了，他和王明森都会被困在练气期！

“可是我们没有别的选择，除了她，还有谁能去面对化神修者？除了她，没人敢去。”左未央轻笑，“我很多时候都会忘记，忘记她是大家口中的魁首，她明明比我还小一些，我还记得她小时候的样子，小时候她长得可真丑啊，头发黄黄的，总是皱着个脸，一点儿也不讨人喜欢。”

可就是那么一个普普通通的小女孩，现在却成了所有人的希望所在，整个越州的人都看着她，都盼着她。

可在左未央的心中，季微凉还是那个小女孩，那个会站在槐花树下，向往着大树上的白花。不怎么聪明，也不怎么可爱，但是对自己来说，像妹妹一样的小姑娘。

“我突然明白了，我母亲说的那些话，人不应该让自己后悔，你现在的样子真可怜。”姜泽站起身，“我不会让自己后悔的，我一定要把自己的命，捏在自己的手里！”

“等等！”左未央叫住了姜泽，“如果你真的想把自己的命捏在自己的手里，那么你可以去完成最重要的一个任务。”

“我对你的任务不感兴趣。”姜泽想也没想就直接拒绝了。

“这个任务不是我的，而是你自己选择的，是季微凉留下的，最重要的一个任务！”左未央站起身，走到姜泽的面前，“她说过，这个任务，如果没有合适的人，宁可不做。”

“你觉得我是合适的人吗？”姜泽莫名其妙。

“你刚才不是已经说出了最合适的话吗？”左未央却哈哈大笑，笑得眼泪都快流下来了，“真不敢相信，她居然真的算到了，她怎么知道你会说出这样一句话？”

“什么东西啊？你到底在说什么？”姜泽觉得这个左未央也有病，而且病的不轻。

“季微凉留下的最重要的一个任务――收复北越！”

“！！！”姜泽呆住了，收复北越？！

“你没在开玩笑吧？季微凉自己都快死了，还想着收复北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