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面微澜，竹筏飘摇，海风轻拂，岁月静好。

美食总是以不犯罪的方式满足人的欲望，成瘾与否完全看荷包和际遇。

刀尖上的鱼生不断伸进装着细盐的碗里摩擦，然后送进一张张频率每分钟几十下的大嘴里，咔哧咔哧的声音就像进行一场打字高手间的比赛。

水手们惬意的享受着美食，无暇吐槽说话，竹筏上有了难得的平静。

“我觉得自己的运气好了起来，你们不许叫我乌鸦嘴，大海龟就是证明，对了，吃个七八分饱就行，毕竟是鱼生，吃多了肠胃受不了。

小刀，把石板拿出来，切块鱼骨头放点肉，给大家烧锅鱼汤。我们有句话叫原汤化原食，会更健康舒服。”

陆去病起身伸了个懒腰，说着话，指着几个吃起来就不停的家伙提醒。

【都听到了吧，别等会闹肚子，擦屁股的棕榈叶可粗糙的很，擦多就见红了。】

【摩根，你这话说得很妇女之友啊，难道……】

【这还用怀疑？我见过他从玛雅的房间里出来过。】

【房间里不是住着玛雅和妮娜两个人吗？啧啧，我似乎知道了什么了不得的事。】

水手们嘴一旦停止了进食，毫无意外的开始了群聊，且顺畅的走起了下三路。

“你们啊，一张嘴就天昏地暗，毁人清白，照我说摩根应该不会……咦真的有点暗？”卡雅笑嘻嘻的说了几句，抬起了头。

水手们不自觉的跟着抬头看天。

几公里外，“天”色奇怪的变暗，这可是他们进入地下世界第一次目睹天黑。

陆去病掏出望远镜看向远方天际，不停调着焦距，想看清发生了什么。

如果又是沙尘暴或虫雾之类也许还来得及调整航线，如果天崩地裂……那就算了，等死比较省事。

“看样子是……乌云？云端下好像还在下雨。”

【疯了吧，这可是地下世界，上面可是地壳岩石，怎么会下雨。】

【地下有个宽广的世界有无数生物，这本身就是一件疯狂的事，下个雨怎么了，要我说可能还是好事呢，正好补充淡水。】

【听上去倒是不错，万一有风呢？海面上有浪呢？我们可是坐的竹筏。】

“做好准备吧，加固竹筏上的物资，鱼肉收起来，云飘来了。”陆去病轻叹一声，转头大声下令。

看来命运的恶魔总是不放过自己，偶尔的小幸福只是路过的小浪花，转眼便不见。

苦难才是人生的主旋律。

经历过极端天气的水手们惊愕了一秒后进入了状态，不用特别关照，每个人都明白自己的角色。有的收拾鱼肉，有的绑扎行李背包，有的拿绳索去加固竹筏。

几分钟后，亮度越来越低，乌云不可阻挡的逼近，大风带着水汽打着旋的杀到。

“放下船帆！这风不対劲，有点像龙卷风！”卡雅的长发飘起乱转，遮挡住了视线。

【听到没，卡雅让放下风帆！】

【明白，要彻底收起来吗？】

【绑在桅杆上，先别收，万一要用还要再接上去！】

【你说啥？我听不见！】

风声呼呼作响，近在咫尺的三条竹筏间喊话都不清楚了，水手们紧张了起来，这不是在黑珍珠号上，竹筏一个不対劲就会翻。

转眼间，大雨倾盆而下，就像突然打开的花洒对准蚂蚁浇个不停。

雨幕连天，视线全挡，大风肆虐，竹筏摇摇晃晃。

到了这种地步，什么操作都没意义，水手们非常有经验的坐下、趴下，死死抓住一根根粗毛竹间隙，固定住自身。

这时候要是掉进海里，没有人能再回到竹筏上。

陆去病抓着竹筏中部竖起的简易桅杆，抬头努力睁开眼。

他怕乌云里带着闪电。

世界上最好的导体就是他，一旦有闪电劈在自己身上，恐怕竹筏上将无人幸免。

他无论如何努力还是被大雨蒙住了双眼，完全看不清上方。

陆去病突然想起老司机遇到大雨的做法，戴墨镜。

费力的从怀里内侧袋掏出墨镜戴上，盯着上方黑压压的乌云观察，祈祷自己的人品不要太差。

上方天空雨丝万条，隐约能见到一股股气流在旋转，没有闪电的迹象。

陆去病抱着桅杆长舒一口气。

真要有闪电他就跳海了，怎么也不能害死自己的女人和兄弟。

只是，开挂如他，跳进风骤雨急的大海里，也算自杀。

十分钟，半小时。

随着时间推移天空慢慢亮了起来，乌云已离开他们头顶大半，大雨逐渐变小，大风依然呼号不见减弱，将三条连在一起的竹筏吹的大角度偏移。

摩根一点不体面的爬了过来，抓着桅杆站起。

“杰克！我们偏了，不是天上的裂缝方向。”他在陆去病耳边大喊。

“我知道，可没有办法，风太大了，帆不敢开！”

“嗯，一开帆，竹筏就得翻。”

“既然不能反抗，我们就学会接受吧，等风停了再说。”

“风停了我们就很难回去了。”

“看运气吧，你让兄弟们开始接水，做好绕远路的准备。”

……

三小时后，三条竹筏随波逐流的在海上飘着。

几个水手下到海里去补竹筏被绷断的几根绳子，其他人忙着收拾东西，绞干身上的湿衣服，劫后余生的庆幸冲淡了偏航的郁闷。

陆去病掏出身上的指南针，尝试计算刚才偏转了多少度有多远。可头头转的指南针依然是尼姑屋里的木梳，纯装饰品。

“命运和我们开了个大大的玩笑，沿着中轴线一个个岛屿前进成了泡影，现在连回到出发地也做不到了，我们有可能会在海上一直飘着，直到死掉或疯掉。兄弟们，是我连累你们了。”

陆去病丧气的一屁股坐在湿哒哒的棕榈树皮上，脑袋都要低到裤裆里去了。

“别这么说，杰克，大海是属于海盗的，它一定会指引我们正确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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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就没有参照物了嘛，不怕，等会我指一个方位，拼运气我怕过谁。】

【就是，大海龟会来的，它会引导我们的。】

【就算飘着怕什么，这么多吃的，再打点鱼，飘个一年半载都不怕。】

陆去病接过小刀递过来的酒壶，微微眯了一口。

“呸呸！小刀，你的酒进海水了。

兄弟们，谢谢大家的鼓励，我的运气的确不行。

摩根，你来指个方向，我们就往那儿去！”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