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周后，停在跑道上的货机围满了人。

水手们在常远的指导下，在机舱里指定位置放置食物和淡水并绑好固定。

常远前前后后的忙乎着，做着飞机最后的检修工作。

陆去病在一侧打量着破破烂烂的货机，忧心忡忡愁眉不展。

“杰克，别担心了，死掉的朱清一带着百来人都飞进地下世界了，我们这么点人还能飞不出去？多余担心。”卡雅大大咧咧的拍拍他肩膀道。

“这破飞机比我爸爸年纪都大，安全才怪。日裔船长不在乎随时能“生产”的手下生命，我们不一样，亲身实践啊。一旦上天，真的就是生死有命富贵在天。”

“我们一路到此还完完整整，说明运气很好啊。别想太多了，有时间去复习一下开飞机，等会还要给常老爷子做副手呢。”卡雅飞起一脚踢在他屁股上，看上去心情极为舒畅的样子。

“你怕是最近精神不太正常吧，即将开始的旅程这么危险，你还这么嗨？”

“你不觉得一切都快结束了吗？要么赢要么死，刺激！”

陆去病愣了几秒，点点头：“我都忘了自己女朋友是个真正的海盗，骨子里就在追求不平静的生活，希望等会上天你也这么嗨。”

说话间，常远跑了过来，拉着他进了机舱。

摊开一张巨大的地图，常远自顾自道：“杰克，这两天我仔细研究了下路线，计算了速度和距离，发现我们至少要飞一万公里才能到达目的地。”

“飞就是了，有什么问题？”陆去病摊摊手，不就魔都到洛杉矶的距离嘛。

他对飞机的理解还没切换到绿球模式。

“我们的电动货机装了一吨的五十年前“最新”电池，有四个年龄可以做你爸爸的螺旋桨，根本不可能一次性飞完整个旅程，它需要充电！

在飞行过程中，除了晚上没太阳不能充电，遇到阴雨天还是不能充电。

我们至少要在中途降落两次，充电几天。傀儡人设定了中继站，不说下去以后得和驻军打一架，我更怕找不到。”

“事情往往是这样，当接近黎明时总会经历最黑暗的那一刻。对了，我们需要中继站吗？不能找块平坦的地方降落起飞吗？”陆去病耸耸肩，不是太在意。

他担心的是飞都飞不出去，至于出去以后能飞多远，看命嘛。

“不行，起飞得水泥跑道，实在不行也得是硬土地，落在海岛沙滩上可就再也飞不起来了。”常远果断的摇头。

让七十几的老头飞五十年前的飞机还不给跑道，让我死了拉倒。

“傀儡人的地图上标了中继站吧。”

“这是比地球还大的星球啊，小小一个点太难找了，再说也没卫星导航，只能靠陀螺仪指南针，太夸张了。”

“虽然飞行员都摔了，我们还是有俘虏的，田中这小子应该能有点用处，我去和他谈一谈，找不到就扔下去，可能他就有动力了。”

“希望中继站旁有明显标志，这家伙又没有一路睡觉。”

常远叹了口气，自去了。

陆去病更慌了，常老爷子这么悲观……也不一定，他怂了很多年，不知道船到桥头自然直的莽撞是怎么回事。

拼命硬这件事他一直不怕。

……

吃完最后一顿饭后一小时，水手们兴奋的上了飞机，在两侧座位上绑安全带。

常远坐在主驾驶位做最后的检查，陆去病坐在副驾位，身后是既兴奋又害怕的田中。

陆去病承诺，只要将他们带到日裔船长的母舰位置或克隆人的生产基地，就放田中一条生路，以后随便他隐居在这世间何处，保证不事后算账杀人。

“谢谢你杰克，我早就想脱离船长了，你们如果消灭了基地就再不会有人能控制我，如果有机会，我甚至可以帮你策反一大批中高级傀儡人。”田中朝新老板露出谄媚的笑容，觉悟很高。

“我也没这么多降噪耳机隔绝听力，他们一听到次声波就得反水。当然，你说的很有参考意义，当傀儡人不再愿意做傀儡，有了独立意识，船长的控制早晚崩盘。

这次我只要干掉他并摧毁克隆生产线，我们人类就赢定了。”

“是是，陆老板说的对，您放心，这一路怎么飞，线路如何我是非常清楚的。这次来的时候我和副驾关系处的可好了，你懂的。”

“你还喜欢男人？咦，离我远点。”陆去病脸色骤变。

田中赔笑道：“不，副驾是个女孩子，飞行员需要减压嘛，所以配了女飞行员给他。我是有长处的，所以女飞行员经常找我打扑克。

这一路长陪在她身边，参照岛屿、飞行时间、大陆上的参照物，我都记住了。”

陆去病虽然第二遍听他信誓旦旦的保证，心里还是好受了不少。

常远咳了两声：“杰克，可以起飞了！有一点先说清楚，我都三十几年没飞了，万一操作失误掉了下去，或者迫降什么的，你们可别怪我。”

陆去病瞠目结舌的瞪着他：“大爷，临要飞了你来这么一句，这几天你不会试飞一下？”

常远耸耸肩：“一个人飞多没意思，再说飞起来降落也得人帮忙，我带着你上天如果摔了，你的女人和兄弟活着的意义也不大了。”

“谁说的！他们活着的意义很大，我特……”

陆去病的粗话还未出口，飞机的启动键被点亮了，两侧机翼各两个螺旋桨开始缓缓转动。

顿时，机舱里歌声和祷告声响成一片。

什么我是一只小小鸟，我要飞的更高，各种尬唱鬼哭狼嚎。

哈利路亚，上帝保佑声同样此起彼伏。

常远调整着各种陆去病还没搞明白的按钮，大声道：“谁让你给他们普及中华文化的，听什么歌嘛，这帮人正在用噪音让我精神衰弱。”

陆去病恶趣味十足的跟着吼道：“我觉得挺好，你这个糟老头子坏得很，就得有人给你提提神，免得你迷糊睡着。”

“我不会像桥白等那么容易瞌睡的，不开玩笑了，小兄弟，很荣幸和你出生入死，共同为人类的明天玩一把命！”常远收敛了笑容，伸出了满是老年斑的枯手。33

陆去病笑着伸出右手，两只手紧紧握在了一起。

“蜀国红城的广场上有块英雄纪念碑，你我的名字会在上面的！人在做，天在看！”

常远已浑浊的双眼微微一红，捏了捏拳头。

“我们一起干番大事业，回到红城，你得给我介绍个女人，不，两个。我吃点海狗肾，牛鞭什么的应该可以。”

“大爷，走吧，螺旋桨转速上来了，你适合走上三路。”

常远嘻嘻一笑，松开了刹车，缓缓推动前进杆，飞机一点点动了起来。

机舱里，卡雅傻笑了一阵后，眼中不知不觉有泪。

如果今天飞不上去掉下山，我竟然和杰克不能抱在一块死。

她摇了摇头，心里反而开心了。

说明老天爷不会允许他们死在地下世界！

螺旋桨的声音越来越大，飞机越来越快，终于在跑道三分之二的位置拉了起来。

一架陈旧的货机迎风飞上了天。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