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息澜忽然低笑出声。

他的指尖冰凉，像是毒蛇吐出的信子一样，缓缓划过了许娇娇的脸庞，在她的鼻梁和唇尖停留片刻。

谢息澜满意说道：“这样可就乖多了。”

许娇娇恨不得一刀捅死眼前这个变态！

她抬起头，用袖子擦掉嘴角的药渍，眼神中的恨意几乎可以化为实质。

谢息澜慢条斯理地拽过手帕来擦拭自己的手指，同时轻启薄唇。

“既然上天已经将你给了我，那你就是我的人了，这一辈子都不会变，永生永世都不会变。”

顿了顿，他凑到了许娇娇的眼前，唇角的笑意忽然加深。

说出来的话却让许娇娇不寒而栗。

“你已经忘了和我之间的约定，不过这没什么大不了的，我会帮你好好记住，也总有一天会让你想起来。”

许娇娇的喉咙生理性地干呕。

她喝了那碗极苦的药，本来就被恶心了个半死，被眼前这个阴毒的少年一刺激，全身上下更是不适。

眼前这个面容阴翳的少年，丝毫没有察觉出自己话中的残忍和霸道，反倒像是说情话一般缠绵。

许娇娇的心中既惊恐又不安。

惊恐于自己的处境。

不安于秦重烨现在的情况。

谢息澜对她有如此深重的执念，就绝对不会放过和自己情意相合的秦重烨。战事吃紧，战况百变，他怎么可能不在其中动手脚，怎么可能心甘情愿看着秦重烨得胜回朝？

许娇娇紧咬牙关，喉咙里已经尝到了血腥的味道。

自己还能再和秦重烨见面吗？

当日一别，本以为以后相处的日子还多着呢，却没料到那一眼可能是最后一眼，那一别可能是此生永别。

在得知自己生命力即将消逝的时候，许娇娇不曾绝望。

可在想到自己和秦重烨此生再无重见之日时，许娇娇的心被密密麻麻的绝望填满了。

她依旧直视着谢息澜，但眼眶却在不知不觉中红透了。

这被谢息澜理解成了示弱。

他满意地退回到了轮椅上：“等到一切事情平息之后，我会和姐姐过上很幸福的日子，没有任何人会来打扰我们。”

但在此之前，他会折断姐姐的翅膀，将她牢牢禁锢在自己打造的金囚笼里。

谢息澜让下人拿来了新的被褥，体贴地收拾了床上的一片狼藉。

“姐姐，我还有事，我让别人陪着你，好不好？”

许娇娇扭过头去不愿看他。

这有让人拒绝的余地吗？

但谢息澜又将沉默理解成了赞同，再一次满意地笑了。

他挥了挥手，将看守许娇娇的人手增添了一倍。

“别让姐姐出门，也别议论外面发生的事情，让姐姐忧心，知道了吗？”

侍奉的侍女齐声说是。

许娇娇闭眸躺在床上，紧绷着的大脑不受控制地放松，拼命睁开的眼皮也沉重地合了起来。

在昏睡过去的最后一刻，她恨不得在谢息澜的脸上狠狠扇一巴掌。

这个变态，为了控制住她，居然在中药里面加了助眠的药！

即使再怎么强迫自己清醒，许娇娇还是抵抗不了药物的力量，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此时此刻，云舒月在监狱里生不如死。

监狱的地牢阴冷，她身上衣不蔽体，冻得浑身青紫。但这还不是最难熬的，最难受的是——饥饿感像是蚂蚁一样撕咬她的全身。

云舒月瘫坐在一边，麻木地盯着地牢的一角。

在寂静无声的监狱里，除了从外面呼啸刮来的凉风，便只有那么一点声响。

一只老鼠顺着墙边悉悉索索地啃噬着稻草。

老鼠同样瘦得皮包骨头，但毕竟是个活物，有温热的血，还有温热的肉。

云舒月不知道自己多久没有吃东西了。

就连谢息澜上一次过来的日子，她都记得模糊不清。

她在漫长的等待中越发绝望，也褪去了身上的最后一丝人性。

看着脏臭的老鼠，云舒月咽了一口唾沫，伸出舌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像是一头野兽一般在铁制的镣铐上磨着自己的指甲。

她已经不是人了。

她是一头被饥饿感支配的野兽。

云舒月忽然动了，整个人扑到墙角边，伸出手死死攥住了老鼠的喉咙。活物在她的手中不断挣扎，温热的触感让她的唇角裂开了一丝笑。

下一刻——

云舒月露出了自己早就变得发黄发臭的牙齿，朝着老鼠的喉管就咬了下去。

当牙齿咬破老鼠皮肉的那一刻，温热的血液顺着嘴角流了出来，滴到了地上。

云舒月一脸惊慌，甚至伸出舌头到地上舔舐，生怕浪费一丁点。

老鼠的肉是酸的，可能够让她不再饥饿。

吸血入腹，连毛带肉撕咬，云舒月癫狂地退回到地牢的角落中，大快朵颐。

直到外面传来轮椅转动的声响。

云舒月抬起头，恐惧到浑身发抖，但手上动作不停，将死老鼠塞到嘴里，连着内脏一起嚼碎，吞入口中。

她生怕是有人来与她抢这最后一点食物。

牢房门口出现的人影。

谢息澜推着轮椅，慢悠悠到了她的近前，脸上挂着一丝玩味的笑意。

刚才他便躲在一旁，围观了云舒月捕鼠吃鼠的整个过程。从他授意旁人不要再给云舒月提供食物那一天开始，便已经预料到了今天。

这并不意外。

饥饿是人最大的敌人之一，让人发疯。

他也有过这般狼狈的日子，靠着吃树皮挖野菜捕野兽过活，若不是遇到了许娇娇，恐怕现在早就成了被埋在黄土下的一具枯骨。

或许是因为有过被饿得发狂的经历，他更能游刃有余的利用这种武器。

谢息澜笑了，掏出帕子捂在鼻尖。

这地牢实在是太臭了。

可就在这么脏乱的环境中，当初和许娇娇相遇的一切反而在脑海里重现得更加清晰。

云舒月呆呆地看着眼前这个人，惊讶到一时间忘记了吞咽。

谢息澜却没有将视线放在她的身上。

比起应付这种蠢货，还是回忆和许娇娇的初遇，更让人心动。

他朝后使了个眼色。

身后的人立刻反应过来，打开了牢房上的大锁，将云舒月拖拽了出来。

云舒月已经失去了反抗的勇气，乖顺地像一条狗。

她已经没有闲工夫去想其他了。

只要谢息澜能让她活下去，她就愿意付出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