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阳，此时半月之期已过，商鞅已经将粮草之类的事情安置妥当。

今日，便是启程前往秦魏边境之时。

亦是他赴死之时。

咸阳之外，商鞅一身白衣如雪，一如他当年入秦一般。

只是当年入秦他尚是满头华发，少年意气，如今却已经是暮气满头。

为了变法，他走遍秦国，与秦孝公硬生生抗住秦国老氏族，可以说是以一己之力，将秦国，从一个破落的弱国提升到了现在可以和其余六国并称的地步。

只不过比起对面的秦孝公，商鞅还算是有几分生气在。

秦孝公因为大战在即，他心本仁厚，一想到赵魏两国来势汹汹，势必不会轻易放过秦国，因为此战，边境百姓必定流离失所，之后又不知道多少人妻离子散。

这么操心下来，才不过半个月，他看起来好似老了十几岁一般。

“君上，鞅此去，还请君上保重身体！”商鞅眼中含着热泪。

来秦国几十年，他与秦孝公并肩作战，情谊早已不是一般君臣。

秦孝公眼中诚挚，伸手抓着商鞅：“商君，秦国有你，何其之幸啊！

“此去，你...”秦孝公重重一叹，只因为出征之前，不愿意讲这些话，便转了个话题道：“赵肃候此人，不算是什么光明正大之徒，他近些年多处征战磨砺，实力不可小觑，商君还请小心提防。”

“虽然只有赵魏两国，但夏儿之事，未必不会传扬，战场之上，变化多端，商君自己多加保重。”

商鞅点头，伸手拿起桌上一杯酒：“君上，我商鞅为国为民，今次离去，也为护佑我大秦万年，君上且宽心。”

秦孝公也举起酒杯，千言万语，只化作一句：“商君宽心，秦国有我。”

商鞅此去，几乎是必死之局。

就算他能力滔天，但魏国吴起绝对不会放一个活着的商鞅回到秦国。

而且，如今变法大成，秦孝公身体日下，秦国眼看就要更易新主，在这等混乱的局势之下。

商鞅就算活着回到秦国，也不免一死。

秦孝公深知此意，他虽为人君，却也奈何不了大势。

素来稳重沉厚的眼中，也露出几分伤感之意。

商鞅倒是坦然：“君上，鞅一生追寻大道，魏国拒我，甚至杀我，是君上不弃，使鞅成大道！”

“鞅虽为卫国人，但却是秦骨！”

“今次，为护佑我秦国，鞅，无怨无悔！”

商鞅掷地有声，一句话说话，仰头，便饮尽杯中酒。

秦孝公也仰头饮尽，两人隔着桌子相望，突然伸手紧紧交握在一起。

“公如青山，我如松柏，粉身碎骨，永不相负！”商鞅道。

秦孝公眸色感动又坚定：“嬴渠梁也不敢负君，此去，商君，好走！”

..

秦魏边境，河西。

河西乃是秦魏边界，这地方进可攻退可守，是秦国极为重要的一道防线。

魏国曾经四次夺取此地，但是均被秦国硬生生打回去。

这一次赵魏联盟依旧屯兵在了河西。

魏惠王想的很好，反正也是打战，在哪个地方打应该是他魏国说的算，既然如此，不如在河西。

正好，他可以顺道夺取河西，要是兵势正盛，挥兵函谷关，灭了他秦国，也未尝不可。

赵魏屯兵扎营，秦国甘龙也已经驻扎好营帐，两方人马僵持了几天，都没有出手的打算。

赵魏联盟大营中，魏国吴起、庞涓、龙贾、公子卬以及赵肃候站在沙盘边上，赵肃候虽然尊贵，但是此战以魏国为主，吴起又是魏国宫人兵家天人第一。

所以三军主将，自然就是吴起。

“此处就是甘龙驻扎之处，此处地形易守难攻，若是我等强攻，也要耗费一些时间，最好的办法，自然是引甘龙出来，一举歼灭秦国军队。”庞涓指着沙盘说道。

龙贾微微点头，只是眉间似乎有为难之意：“那商鞅率领的十万大军还未到，想必甘龙不会这么轻易就出手，何况他也是天人，又是儒家天人，恐怕不好对付。”

龙贾乃是老将，心思深沉，虽然庞涓说的有道理，但是要是甘龙不应战，他也没有任何办法。

“秦国国内变法，甘龙和商鞅本就不对付，就算此刻联合在一起，也不是完全没有破绽，只不过这人活的年岁久，必定不会如此容易受骗，耍心思无用。”吴起一针见血。

说白了，河西这块就是一个大平原，当年魏国归还河西的时候，顺道给他建造的城池也一并拆了。

在此等平原上，也没有什么弯弯绕绕可谈。

“公子卬。”吴起道。

公子卬转过头，吴起接着道：“明日，你带五千精兵宣战，甘龙不出，我们便打过去，在这平原之上，谁先出手谁有利，甘龙就算慎重也不会不知道这个道理。”

公子卬点头，眼中带着几分跃跃欲试：“当年商鞅暗害我的仇，我就先拿甘龙这个老匹夫开刀！”

当年商鞅出兵与公子卬对峙，未开战前，便诱骗公子卬前来喝酒，导致魏国大败，连攻占的河西也拱手还给秦国。

这等大仇，他公子卬记恨了许久，恨不得赶紧出兵把秦国灭了。

计策已定，一边不作声的赵肃候却突然开口：“是不是要提防一下那个赢夏？我等既然是为了他的陆地神仙法而来，他要是提前一步修成，那我们岂不是防不胜防？”

吴起微微皱眉，语气中带着几分笃定：“那日我潜入咸阳，他一朝入大宗师，确实不凡。”

“但如今不过过去一月不到，他如何能从大宗师入天人，甚至到陆地神仙境界？”

赢夏天资，吴起也是见所未见，但是这么短的时间入天人也就算了，到陆地神仙却是不至于。

而且，就算他真的成了天人那又怎样？

加上他秦国也就三尊天人，而他这边，除却公子卬尽皆都是天人，而且又有魏武卒方阵煞气勾连，就算再来一尊天人，他也可以尽数斩之。

“不过，赵侯所言并非没有道理，这么短的时间，他或许可以成就天人境界，虽未入陆地，也不得不防，这样吧，龙贾这一次你先不出手，多关注咸阳那边的动静，此人一旦出现，我等便协力先擒拿此人，夺得功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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