擂台四周，则有几个露天厅子，那是让客人吃喝品茗的所在。

刘弈坐在厅子外的观战木亭子里，坐在上面，品起了茶水。

此刻的擂台边上，摆满了各种兵器架子，上面塞满了刀枪剑戟等兵器。

擂台上，先到的人，已经在台上较量。

亭子里，则坐满了人，他们在那里为台上的选手押注。

看着更像是嗅到了滋味的赌徒和商人，而非比武者。

更有些人，在高谈阔论，结交来自四方的友人，对着台上指指点点，说个不停。

这部分人，其实都是看热闹蹭饭之人。

刘弈坐下来，品着粗茶，看着热闹。

有时候他倒羡慕这些人，如此乐活闹腾，无忧无虑。

比武招亲是个契机。

谁都知道，所谓比武招亲，不过是面上说法。

说到底，还是因为刘焉对张家母子下手，致使张鲁与卢氏不得不借着比武招亲，物色联姻对象，共同对付刘焉。

这些人无权无势，自知无望。

他们置身此间，不过观看与阅历，外加蹭吃蹭喝，无任何余它的机心和算计。

那样生活和生命，就比较轻省。

古往今来，若少却许多野心家，世界岂非简单幸福许多？

不知为何，刘弈心头，忽然生出对家天下的不满。

假若上层建筑，都是通过考试考核而来，能换届而主各处，天下人就不必为几家几人打生打死了。

有人在他对面落座，笑道，“凑个位置，小兄弟，不介意的吧？”

“坐都坐下来了，我总不能撵你走吧？”

刘弈看清楚那人的眉眼。

那人就是一副笑眯眯的德行，似乎对谁都是这么样子。

不过那人上了些年纪，估摸怎么也是四十左近。

刘弈可是听说，张家小妹，不过二八年华，此人都快要大她两轮。

一看就是个蹭饭的。

那人瞅了他模样，嘿然道，“阁下好似屎壳郎遇着串稀的，和在下一般，入得此间，吃喝全有，是也不是？”

刘弈递到嘴边的茶杯，霎时顿住，重新放回去桌面，“这比喻好生奇特。虽说话糙理不糙，但坐下来的时候最好莫要这般说。多倒胃口啊。少吃少喝，岂不亏大发？”

那人哈哈大笑，“小兄弟说得有理。我叫茅大，一见你模样，就感觉十分投缘。我都喊小兄弟了，你不妨喊我一声茅老哥。”

“茅老哥，小弟方游。”

刘弈听得出来其吴地口音，奇道，“茅老哥是吴地地人吧。”

茅大一怔，随即错愕道，“小兄弟怎知？没错，我正是吴郡之人。”

“我年前曾在吴郡呆了一段时间，是以听口音便知。”

刘弈不解道，“茅老哥怎地打老远过来蹭饭蹭吃？”

“哦，我们是许贡府上的门客，来到这里，是为了受我们家主公之命，来追查一个女子。顺带蹭吃蹭喝。”

这茅大是个大舌头，这种事情都直接说了出来。

“什么女子？”

刘弈问着话，心头却是震撼的。

这茅大难道是本该杀死孙策的许贡三门客之一吗？

他暗暗留意茅大，果然发现他手上粗糙，多见厚茧，确实是个练家子。

“一个坐乘黑豹的女子。”

茅大语出惊人，“那似乎是个巫女，她擅长蚩尤之道，能控制兽族，乃至驱使它们陷入癫狂状态杀敌。端的是可怕！”

这说的可不是北落师门？

“那你们为何追她？”

对于茅大的话语，刘弈还是有几分相信的。

北落师门能以犀角笛子控制那些怪物，自是走巫术路数。

而常兰，何尝不是如此？

这是否意味着，常兰，北落师门，还有卢氏，三者之间，确实存在什么不为人知的关系？

“那巫女盗走我们主公的要紧物品，遁入汉中，我此行便是追查她踪迹，伺机找回失物。”

刘弈也不好细问到底什么失物，但从茅大的描述，他口中坐乘黑豹的巫女，确是北落师门无疑。

这不禁令到刘弈心头泛起疑云。

这么说来，自己到了吴地会稽找寻赤碧二珪的时候，北落师门竟也在那里，是以近距离之下，才做了那奇怪的提示之梦的吗？

但当下也不多想，急切问道，“茅老哥，你可知那巫女何在？这能坐乘兽族的巫女，小弟到底好奇得紧呢。”

“入了汉中，似乎沉寂下来，暂且找不着了。所以何妨凑凑这比武招亲的热闹，敞开肚皮吃喝？”

茅大嘿然，“你老哥我，最是讲义气，素来兴趣除了吃喝，就是交友，好吃好喝，还能交到朋友，夫复何求？这里管吃管住，一日三餐，菜肴丰盛，这张鲁为了掰倒刘焉，也是下血本了。照我看来，这里几百号人，起码十之九八，都是来图白食的。”

刘弈发现这茅大对西川汉中的局势还看得很是分明。

耳中听他继续叨叨，“不过，张鲁这么做，说不定暗地里还有什么筹谋呢，谁都知道，他张鲁能有几个妹妹呢？他为了找寻盟友对付刘焉，那将妹妹嫁给一方，则必然得罪其他各方，西凉，荆州，东吴，士燮，蛮地，羌族。这些地方难保不对西川有些想法。”

刘弈笑问，“那若是许昌方面有想法呢？”

茅大一怔，“方兄弟，你的意思是？”

“没错，茅大哥想必想到了吧。张鲁不是傻子，他目标只有一个，那就是当今天子呢。刘焉裂土而据西川，朝廷岂能容他？”

刘弈以方游的身份分析道，“茅大哥你想啊，鲁王功高震主，而陛下年轻，寸功无立，自然会盯紧西川这土地。若能收取汉中，进而取西川，自是声威大振，他坐在帝位，才会放心些。”

“有道理，方兄弟年纪轻轻，却有真知灼见。没错，张鲁要找靠山，没有比鲁王与朝廷更好的了。但鲁王曾雷轰汉中城，刺激得张鲁吐血坠城，他最好的选择，只有朝廷了。只怕陛下又要纳妃了呢。”

刘弈不由喃喃，“小皇帝真的会离开许昌，来到汉中吗？”

刘辩无疑是个猜忌心极重的帝王。

他被董卓控制了那么久，又被自己落下帝座，如今好不容易做正，岂肯自立危墙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