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容的血差点冲到脑子。

“什么新爹爹？”

温容忍了又忍才没冲着温离发脾气，但还是瞪了瞪眼，吓得温离不敢出声了。

容斯想笑不敢笑，等温容冷冷地看过来时，连忙装出一副正经模样：“天地良心，我从来没说过这话。是之前她偷偷问我，那个王爷爹爹为什么不跟阿娘一起到这儿来，我就说那个王爷不是你爹爹，你要换新爹爹了。”

他撇撇嘴，指了指小丫头：“是她自己误会，觉得我是新爹爹。”

这话容斯还真没撒谎，温离也对着手指，心虚的不敢看温容。

温容看向温离，欲言又止。

陆与之见状赶紧出去避祸了，温容抱着温离揉了揉脑袋：“阿离出去玩吧。”

温离忙不迭出去了。

等屋内就剩温容和容斯，温容正色：“容斯，不管你之前说没说，以后还是……不要对阿离太好。”

容斯挑眉：“不是，你不让我跟你越线，难道我还不能对阿离好了？你这当娘的，真行。”

“不是这个意思。”温容无奈至极，“你难道没发现，阿离这孩子，实在是对谁都能喜笑颜开了，若不是从前我看着，不让出门半步，如今你的人天天跟着，她恐怕上街之后，别人一颗松子糖都能骗走。”

容斯闻言一愣：“没那么夸张吧？”

“就有那么夸张。”

温容正色下来，说着说着，眸光忍不住暗了几分。

“我这些日子观察了，阿离比同龄的孩子格外没心没肺一些，反应也慢，我教苒澄识字念书，苒澄还不比阿离四岁的时候启过蒙呢，一上午能背一首诗，但阿离……”

说到这儿，温容心口微痛：“阿离，两三天背不会一首，而且从前很多她背过念过的诗句，她都忘了。”

记忆之中，温怜没疯的时候是教过阿离这孩子写字念书的，阿离有温家人的血脉，很是天资聪慧，但是如今……

尤其是山芙的事情过后，温容便有这种感觉。

温离似乎在心智上，过于的迟钝了。

而且她对父亲的渴望，已经超过别的一切，仿佛成了懵懵懂懂的她心里的一个执念。

温容想起这个，就忍不住想起严居池来。

严居池曾经为了讨好她，也对温离百般的好，也是几乎不费吹灰之力，就把这孩子给降服了。

如今容斯也是。

温容原本纳闷，就算是个五六岁的孩子，再怎么不懂事不记事，也不会谁对她好她都愿意亲近。

想来，唯有这一个可能性。

“你的意思，阿离的心智……”容斯欲言又止，明白了温容的话。

沉默一阵，容斯露出一个安抚的笑容来。

“这有什么的？你就是顶好的大夫了，这种病不难治，而且我日日也看在眼里，阿离也不是多么的严重，顶多就是爱玩爱闹了些；女孩子家，就算是真的大字不识，娇憨了些也没什么。”

容斯竭尽全力安慰温容：“你若是怕不能陪伴照顾她一辈子，那我就去昆仑，去海外！求仙方古药，总有法子能治好她。”

温容听着，喉头微哽。

她本想说，容斯你这样为我，不值得。

但是话到了嘴边，温容又怎么都说不出口了。

就算是不值得，人家也已经做了，已经对她好了。

她再说矫情的话，反倒是显得要推拒人情不还一般。

温容自认不能给容斯他想要的感情，但是该还的人情，她一定会还。

“那感情好。”温容轻笑，“你这么喜欢阿离，不如就让她认你做干爹，往后我给她找个好夫婿，出嫁了，让人家小两口给你和你未来的妻子养老送终。你若真能为阿离找到治病的药，我倾尽家财也还了这份人情。”

话说到这个份上，温容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容斯眼底划过一点不起眼的暗淡。

好在这无数次明里暗里的拒绝，他已经习惯了。

“那说好了，认干爹，我这一辈子非你不娶的，你到头来真的铁石心肠不嫁我，我也有人养老送终了啊。”容斯笑的眉眼弯弯，而后又像是生怕温容反悔似的，“那说好了，过年的时候，叫小阿离去追鹿坊磕头敬茶，认我做干爹！”

温容也静静地笑了笑，总算是默认了去追鹿坊过年的事儿：“好，说好了。”

容斯随即眉开眼笑。

不一会儿，陆与之偷偷摸摸过来了，在外头看见里面气氛和谐不少，总算是壮着胆子进来了。

“师傅，小苒澄醒了，阿离正陪着玩呢。”陆与之随口说着，“刚刚您安排在宅子那边的人过来传话，说有几个地方他们拿不准，问您什么时候有空过去看看。”

温容哦了一声，忙起身：“差点忘了，我之前跟他们说，要种几株腊梅的，我现在过去看！”

“诶，叫陆与之去吧，外头下着雪怪冷的！”容斯忙拦他。

陆与之也应声：“是啊师傅，你看有什么要嘱咐的，一起说了，我左右无事，过去监工。”

“不成，腊梅种子我亲自挑的，种在哪儿要按照我的意思。”温容挑眉，“我自己去。你俩别闲着，去陪苒澄，苒澄病了，一个人无聊。”

说着，温容就穿上斗篷大氅，拿了把伞出门了。

来到一楼的时候，已经感受到冷冽的气息。

门外投进一道身影，似是有个人背对着回春堂的大门站着。

温容以为是买药的，一边上前开门一边道：“客人，病可急吗？不急的话明日再来，今日打烊了……”

门扉轻开，雪花吹进，温容被迷了眼，下意识的眯眸揉眼。

那玄色背影似是转了过来，温容揉着眼睛，将伞靠到了一旁大开的门页上。

结果还没直起腰，温容又冷不防吸了口冷气，一口凛冽的风灌进嗓子眼，温容止不住的咳嗽起来。

“咳咳咳，客人……”

她眼角咳得微红，甚至泌出了几滴泪，抬眸看向面前那人。

只这一眼，温容便怔住了。

而面前那人也愣着，半伸着手，似是要扶她。

温容硬生生的将咳嗽咽了回去，喉结微动，半晌——

“严居池，怎么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