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

蔡秀云一进屋，就跪到了温容面前。

她眸中满是泪光和愧疚，几乎泣不成声：“我，我真的……”

温容默然的看了她半晌，微微俯身扶起了蔡秀云：“先起来吧。”

几人到桌前坐下，王掌柜满是愧意的开口道：“姑娘，都是我们不好，竟起了这样糊涂的念头，你，你若是想报官……”

“我不会报官。”温容轻声开口，带着几分无奈的叹息，“我自己就是大夫，虽然不知道你们是怎么下的迷药，但是我能察觉身体不对，及时醒来了。”

蔡秀云啜泣着，越发不敢直视温容。

洛桑沉沉的看着那夫妇俩：“所以，你们被偷渡到这里的北亭人威胁，要给北亭人送年轻女子过去？可是，你们的女儿才六岁？”

“那一伙北亭人……他们言明要六岁以上的女孩儿，虽然不知道他们意欲何为，但是村中人人自危，人人都不想将自家的姑娘送给那一伙强盗，村长便只能做主，出了一个抽签的法子。”

蔡秀云哽咽着，顿了顿，稍稍平复了心情：“那时我说，乡绅出了一千两上贡的银子，也是因为他家有两个刚及笄的女儿，那乡绅虽然解了村中人的燃眉之急，其实也是为了不让自己的女儿参与抽签。”

“怪道我说，天底下竟有如此慷慨解囊的地主。”温容带着几分微微的嘲弄，看向蔡秀云，“另一个抽中签的，是谁家的女儿？”

蔡秀云抹着泪，哽咽的几乎说不出话来，王掌柜便道：“是，村东头，刘木匠家里刚过门的儿媳妇，才刚刚满了十六岁。”

洛桑下意识的看了温容一眼。

温容也正好看她，两人的目光恰好对上，都从彼此眸中看出了思量。

半晌后，温容缓缓道：“那一伙北亭人，在什么地方？”

蔡秀云和王掌柜闻言，都有些惊诧；许久，蔡秀云不敢置信的道：“姑娘，你问这个是……”

“不瞒你们说。”温容沉沉开口，“这一次我们就是要往北亭去的。”

蔡秀云震惊的看着她们：“你们——”

“我们可以替选中的女孩儿上山。”洛桑也开了口，定定的瞧着蔡秀云，“但你要事无巨细，把你知道的所有都告诉我们。”

温容也没多说什么，任洛桑安排。

蔡秀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可你们，你们也是手无寸铁的姑娘家，这，这如何使得啊？”

洛桑微微蹙眉：“之前你给我们下迷药，准备将我们送去北亭流寇手中的时候，可没想过我们是手无寸铁的姑娘家。”

蔡秀云惭愧的垂下了眸子。

“先不说这个。”洛桑抿唇，“你只说，你可曾见过那一伙北亭流寇，是什么样子？”

“这，我们也不曾亲眼见过。”王掌柜迟疑不已，“不过刘木匠的儿子据说是见过一回，说他们的马匹上，都披着极为华丽的辔头，上面绣有一种纹饰。”

洛桑的眸光逐渐变得寒凉：“什么样的纹饰？”

“貌似，是一种类似麒麟的纹饰。”

温容也怔愣住了。

她忽的想起，头一次去十里亭的时候，彼时她还不知道洛桑的身份，她们两个曾在客栈中遇到杀手。

她曾从杀手身上拓印下来一个图腾样式，便是类似麒麟，却与麒麟不同。

当时走的匆忙，她忘记去成衣店拿以那图腾为花样做成的披风。

后来洛桑的身份暴露，温容也就没有再在意过那图腾。

很显然若她看到的，和王掌柜所说的图腾纹饰乃是一种，那么也就代表着……

温容看像洛桑，眸中满是探究和审视。

洛桑的表情也变得极为冰冷可怕。

她本是秀气讨喜的面容，如今沉下面容来，有种说不出的违和感，让王掌柜和蔡秀云都有些微微骇然。

洛桑感觉到温容的眸光，却根本不敢回望，只道：“明日一早，让那刘木匠不必送儿媳妇过去了。”

温容也颔首，让夫妇俩先离开了。

关上了门，温容这才直视洛桑。

看了许久，温容缓缓道：“想来，你心中已经有答案了。”

事到如今，洛桑也知道再瞒着没有任何意义，便直接道：“如果王掌柜没有记错，那图腾乃是北亭皇室亲兵所用。那么在山中安营扎寨的那群人，很有可能是皇室中人的手下。”

温容冷冷地笑：“苏赫巴德，是吗？”

“现在还不能确定！”洛桑急忙说着，“此事我也是头一回听说！明日我亲自上山去查探，是谁的人一看便知！若是苏赫巴德的人，我会命他们离开，不再祸害这里的百姓！”

温容审视洛桑许久。

她并不想再说什么刻薄讥讽的话，这一路来的沉默，她觉得已经够了。

等这一遭事毕，她此生都不会再跟洛桑有什么交集。

“洛桑……”温容轻声，看到洛桑面露苦涩，她强忍着心软的冲动，语气冷硬的道：“最好是像你说的一样。”

温容转身回了床上，洛桑在她身后，忍不住轻声道：“明日，你留在此处吧，我独自一人便够了。”

温容上了床榻，背对着洛桑。

许久，她才淡淡道：“明日再说，先养精蓄锐。”

隔日一大早，两人起床去见王掌柜夫妇。

另一家要送儿媳妇的刘木匠，以及其儿子也过来了。

父子两个面上都是灰败之色，身旁还带着一个哭哭啼啼的年轻娘子，看着好不凄惨。

“刘伯，先让您家媳妇别哭了。”王掌柜上前轻声劝慰，“这两位姑娘心善，她们……”

王掌柜似是仍旧觉得对不起温容和洛桑，看了她们一眼，说不下去了。

温容淡淡的接过话：“我二人可以替你家儿媳妇上山去北亭流寇那里，你们只需要管好家中门户，看好我们的车马就是。”

那刘木匠看起来年过半百的人了，闻言一时间不敢置信的睁大了眼睛：“这，这是真的吗？”

“是真的。”温容点头。

洛桑忍不住看向温容。

温容不作理会，只道：“接下来，就需你们告诉我们，我们该怎么过去？去山上的路该怎么走？”

“这，并不需你们上山，午后，会有两个北亭流寇，到村中来迎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