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当初能进府，真以为是秦太妃做主吗？在汝南王府，没有严居池发话，你以为你能做得了这个二小姐吗？你当初真的疯傻之时，你以为严居池是想拘着你，不想你给他丢脸，才没将你送去外头的吗？你以为，所有人都不把你放在心上吗？”

温容一连几问，让严思芊彻底愣在了原地。

严思芊的泪簌簌而落，她身子瘫软在地，几近崩溃般：“我幼时，便知道我的父亲，是汝南王府的王爷……可我的父亲从未来看过我，他也从未，将我放在心上过。我的兄长更是不知道，不知道我的存在……”

“温容，你好歹是大都出身的贵女，你连嫁人，都是天子赐婚。”

严思芊疯魔般的，又哭又笑：“你知道我有多怕，多怕我进了王府，他们会把我当一个弃子吗？没人把我当真正的王府二小姐，兄长也是……他能无情到，将养育自己长大的养母，送去大都，不闻不问；他又怎会将我放在心上？”

温容盯着她，缓缓蹲身：“可事实就是，整个王府，最将你当回事的，只有严居池。因为你是老王爷的血脉，因为你和他流着同样的血。他从未想过将你放弃，包括你病了的时候，他也没想过放弃你。”

“可他明明知道！他知道绿浓恨我！他还是将绿浓放到我身边，折磨羞辱我！”

严思芊满面是恨，夹杂着悲怆的泪，扭曲至极：“他明明知道……”

温容没有说话。

当初严居池将绿浓放到严思芊身边，的确怀着让绿浓监视严思芊的用意，以当时的情形，就算伺候严思芊的人不是绿浓，她也会被别的人欺压。

温容深吸了口气：“或许，严居池这一点做的不妥当，但他从未想过放弃你。你与他不曾一起长大，也不曾做过真正的兄妹，他能让你留在王府之中养病，已经是够了。你呢，当初林月初进府的时候，你想的什么？若你说，你从未想过借林月初的手拖垮王府，便自己去同严居池说。”

温容站起身，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如今到了这一步，难道还要将错一味的归结在别人身上吗？”

严思芊无知无觉的流泪，她像是被钉在原地，眉目间都是厌烦疲惫：“有什么好说的。你们都知道了，还来问我做什么？拖垮王府算什么？我恨不得汝南王府顷刻覆灭，恨不得这世上的严家人都死光才好。什么父亲，兄长，秦太妃……统统都去死。”

温容凝视她片刻，莫名一股悲哀涌了上来。

她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还能再说什么。

“这世上最大的悲哀，是我分明回到了自己的家，却还要被所有人当做外人，我本该拥有的东西，却要我必须感恩戴德……他不该对我好吗？汝南王府，不该有我的容身之地吗？”

听着严思芊的喃喃，温容眸子微睁。

直到她被一只温热而有力的手揽住肩头，温容才回过神来。

“你怎么回来了？”温容有些惊讶的看着折回的严居池。

她以为严居池会不忍处置严思芊，会直接离开。

严居池递给她一个安抚的眼神：“这本就是家事，我不该离开。”

严思芊僵硬的抬头，看到严居池后，露出一个古怪的笑容，满面的泪痕将她的面容扭曲，有些说不出的骇人。

她缓缓开口，嗓音喑哑：“兄长……你是来，处置我的？”

“我不会处置你。”严居池垂眸看她，莫名悲悯，“你说的对，王府二小姐的名位本就是属于你的，这里的一切，都该有你的一份，你无需感恩戴德。”

“但你终归是，眼睁睁的看着我将秦太妃送去大都，你知道内情，且你心术不正，有心越过人伦，我不可能再留你。”

严思芊痴痴地笑着，眼泪缓缓流下：“哥哥，你知道吗？你从未跟我说过这样多的话，也从未，这样看过我。我是你的亲妹妹……你我才该是最亲近的人，你为什么，总是看不到我呢？”

严居池眸中划过厌恶。

深深地疲惫包裹着严居池，他收回眸光，握着温容的手往外走。

“来人，二小姐病痛加重，疯魔无常，即日起送去庄子上静养，除却近前看护之人，任何人不得去探望。二小姐言语失常，赐药一碗，聊作医治。”

严居池一字一句的说着，跟温容回了流光馆。

他很沉默，看不出是什么心思，温容瞧着他，低声道：“严居池，假如有一天……你会觉得我知道的太多吗？”

严居池蓦的看向她：“不会。”

他的手收紧，眼角不知怎的，微微变红：“我永远不会这样对你。但你也……永远都不能背叛我。”

“我不会背叛你。”温容凝视他，“就算你我之间没有两相情好，我也不会将你的私隐告诉任何人。”

“好。”严居池的时候微微颤抖着，拥住了温容，“天底下，不会有第二个人，会与你背叛我时让我有相同的痛苦……我将我所有的信任都交托给你，所有的不堪，也都给你看。”

温容颤抖着反手抱住他，轻声：“好。”

阮思年处理严思芊的事，处理的极快。

第二日的时候，严思芊已经被阮思年带人暗中灌下一碗哑药，送到了庄子上。

阮思年回来复命的时候，温容找机会跟他单独聊了聊。

问及严思芊的情况，阮思年叹气：“王爷到底没把事情做绝，而且对外也要给足体面，虽然是去庄子上，但是挑的都是王爷信任的老实人，不会糟践严思芊。自然，也不会放她离开，会让她这辈子都困在庄子上。而且，王爷也让人将严思芊的生母接到庄子上去了，她们母女见面，让她们自己掰扯去吧。”

“这算是最好的结局了。”温容淡淡，“严思芊这样的，留在哪里都是祸害，严居池真要杀了她，也显得无情。”

阮思年：“谁说不是呢？不过绿浓那边，还有那个生病的小厮，你打算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