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瑶听了乔礼的话，心里很是难过。

作为女儿的她一直都没有好好地尽到孝道。

若是可以，她真的很愿意替厉琴受这份罪。

乔礼一眼就看出她消极的心思，语气缓和了几分，“我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事情还没严重到那一步，我们都还没说放弃，你更不许。”

苏瑶抿了抿唇，狠狠点点头，投以感激的目光看向乔礼，“谢谢你。我知道我该怎么做。”

随后走进病房，夜间暗淡的灯光只照亮病床的床头。

苏瑶缓缓走到床边，看着病床上熟睡的女人，脸色惨白憔悴，面容像是比前几日又多了几分褶皱，有些沧桑感。

病房里的气氛有些沉重。

向来最会活跃气氛的苏瑶一直低头静静地看着厉琴不说话。

而顾璟渊则站在苏瑶一旁，默默地陪着她。

乔礼是跟着他们一起进来的，见他们都不说话，自然也就闭口不谈。

但他从苏瑶这份沉默中敏锐地察觉到，苏瑶已然动了要放弃跟顾璟渊这段感情的心思。

不然就不会故意背对着顾璟渊，一语不发地只盯着病床上的人看。

而这样沉默平静的苏瑶，可一点也不像平时那个喜欢说笑的人。

甚至脸色看起来显得有些凝重。

对，严格来说比较严肃，比往常他见到的任何时候都要严肃。

乔礼轻咳了一声，才轻声说，“我先出去忙别的病人，有事随时叫我。”

“好。”苏瑶扯出一抹浅笑，点点头。

用目光远送他离去。

病房里又恢复到刚刚那般死气沉沉的寂静。

半晌，苏瑶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垂眸后张了张嘴。

可还没等她说什么，旁边的顾璟渊在她之前先开了口，“你先陪着她，我去找下乔礼。”

顾不得苏瑶的反应，就干脆利落地离开了病房。

等苏瑶缓过神来，想要起身去追时，却发现自己没有了勇气。

这对于顾璟渊来说，还是头一次有几分落荒而逃的感觉。

乔礼都察觉到苏瑶想与他分手的心思，他又何尝不知。

从她在李兰蕙那走出来时，他就发现她看他的眼神一直在闪躲着，似乎有意想要撇开他。

其实他之所在在车上对苏瑶说的那些话，也就是想告诉她，他可以成为她强后盾。

有他这个靠山在，他不会让她受到任何的委屈。

以前是，现在更是。

他知道苏瑶现在的身心都不好受，尤其是现在这样八方攻击之下，所以他才强忍住没有采取强硬的态度，而是选择逃避。

故意不给她说这些话的机会。

顾璟渊走到吸烟区，替自己点燃一根烟，袅袅的烟雾，迷蒙了他冷硬的俊脸，还有那双深邃如寒潭般的眼眸，清冷矜贵的气质决然出尘。

刚熄灭这根烟时，就听到身后传来一句打趣声，“被赶出来了？”

男人脸色顿时沉了下来，眸光凉薄地瞟过正两只手放入口袋的乔礼。

看着一副文质彬彬，身穿白大褂的好友，此时却觉得无比的刺眼。

“厉琴的病情到底如何？”顾璟渊直接无视他的话，转移话题地问。

“实不相瞒，即便醒来，也未必能认得清苏瑶。据我观察，她对苏瑶的记忆很模糊。或许潜意识里她真正挂念的还是那个死去的婴儿。”乔礼自然是不会将这话告诉苏瑶。

开玩笑，这要是告诉苏瑶，无疑就是致命的打击。

可是好巧不巧的，这句话就落入了站在不远处的女人的耳中。

“砰！”开水瓶掉落在地的声音。

破碎的渣渣声，如同女人的心，被摔得粉碎。

而这刺耳又剧烈的声响也成功地引起了两个男人的注意。

乔礼脸色闪过一丝惊慌，急忙朝着外面走去。

这还是他头一次像是做了亏心事一般，心虚得不敢直视眼前的女人，“苏……苏瑶，你……你怎么在这？”

顾璟渊越过乔礼的身体，疾步上前抬手将她拥入怀中，往旁边拽了一下，好避开了滚烫的开水溅在她身上。

而男人的皮鞋上则被开水溅出些污渍，不过男人一点都不介意，只紧紧拥住她。

苏瑶脸色苍白如纸，久久都没有缓过神来。

只愣住在原地，一动也不动。

“你……刚刚……说什么？”苏瑶似乎已经找不到自己的声音，沙哑的声线弱了几分。

如果不认真听的话，估计外人听不清她在说什么。

乔礼面露一抹苦笑，“我刚刚只是开玩笑，你可千万别当真啊。”

说完，就察觉到身旁男人朝他投去一道凶狠的目光。

乔礼只好灰溜溜地摸了摸鼻子，此时的他就不该说话，乖乖闭嘴。

“我先回去了。”苏瑶轻轻地将顾璟渊推开，然后低着头转身离开。

娇小的身影仿佛一下子失去了生机，颓废落寞的背影像失了魂一般。

那是一种无力感。

苏瑶脑海里不断地浮现出乔礼说过的话，“她对苏瑶的记忆很模糊……潜意识里全是那个死去的弃婴……”

她一直将厉琴视为自己的妈妈，可在厉琴眼里，那她算什么……

她算是那个弃婴的替代品？

还是说她什么都不是……

苏瑶的眼泪不受控制地涌出眼眶，任凭她怎么擦拭都仿佛擦不掉，就一直止不住地往下掉落。

此时的她不知道是怎么回到病房里的。

在面对病床上的人，她的心情无比的复杂。

仿佛有一种东西正在从她的生命中渐渐消失，留下的只有绝望和痛楚。

有时候，流泪，并不代表脆弱，而是真的被伤到了，只因为在乎。

此时她仿佛陷入一个不可自拔的矛盾漩涡中，听不见顾璟渊在她身后喊她，也听不见病房里的仪器发出“嘀嘀嘀”声响。

唯一能听见的只有自己的心被撕碎的声音。

顾璟渊从她的身后悄悄地将她揽入怀中。

却不料，苏瑶狠狠地将他推开，一脸冷漠的神情，“你先回去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她害怕她会迷恋这熟悉而又温暖的怀抱，害怕一旦抱住了就舍不得放开。

仅存的一丝理智告诉她，她和顾璟渊是两个世界的人，注定不能走到一起。

原本在一起也没多久，就算彼此之间有感情，但也没到那种难舍难分的地步。

顾璟渊眸光闪过一丝前所未有的慌乱。

半晌，他脱去外套，将外套罩在她消瘦的双肩上，柔声说，“别忘了，你除了我，还有苏小北。他还在家里等你……”

所谓一语惊醒梦中人，顾璟渊这句话无疑正击中她脆弱而又柔软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