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有人暗地窥伺，被动反击是最下乘的手段。

丧失主动权，永远都会受制于人。

回了理刑馆，衙役们还没来报。

傅青淮只好等。

快下值时，邢捕头带着消息回来了。

“槐花胡同问遍了，都知道刘杨氏带着孩子被赶走了，但是不知道去哪里了。”

“刘杨氏娘家呢？”

“娘家也问过了，没回去。”

“周边商铺、行人？”

“问过，最终确定晚上宵禁前，刘杨氏出城了。”

出城便很不好办了。

城里商铺毗邻，热闹非凡，也代表固定目击者会多一些，出城地广人稀，又该去哪问话？

傅青淮叹气一声，“明日整队，本官亲自出城去问。”

翌日集结人马，傅青淮领头出了城。

出城有两条大路。

一是行至官道的，二是去郊外的。

刘杨氏在京城里呆着总比荒野走几十里去别的地方好。

而她死了丈夫，房屋被霸占，孩子又小，万念俱灰之下，会不会想不开？

傅青淮带着人去了玉游河。

时下有几个妇女在河边洗菜洗衣，皆是住在郊外的农家。

见大队官家人马过来，便吓得连忙起身要走。

“几位嫂嫂莫走，本官只是过来问话。”

“噫？你是、你是傅青天？”

傅青淮微笑，“是我。”

那几个妇人笑着互相看几眼，便不怕了。

“我们还记得你好久以前替一个小姑娘寻到了母亲的尸骸呢！”

傅青淮笑着点头，直奔主题，“敢问诸位嫂嫂，前两日可有看见一个抱着孩子的瘦弱妇人？”

“那你可问对人了，就前儿个，有个女人要抱着孩子寻死，就是我们给劝住的！”

听见这话，傅青淮忍不住振奋精神，“诸位嫂嫂是做了大好事，那之后呢？”

“之后正巧有个小郎君带着人马过来，见状说她可怜，要她进家门做下人，我们就赶回家了呀，不过她应当是没有再寻死了。”

“你们所说的小郎君长什么模样？”

“模样显得很精明，说句不好听的有点儿像老鼠——瘦长脸，淡眉单眼皮，薄唇中等鼻。”

听见这个描述，傅青淮忍不住皱了眉头，她的记忆里是找不到这样一个人物的。

邢捕头补充道：“衣裳呢？或者有没有什么常人没有的疤痕，胎记？”

妇人低头思索，又抬头看姐妹，“他眉头里是不是有个小痦子？”

其余妇人连声附和，“是有个，就在左眉。”

傅青淮拿出纸笔，直接由邢捕头举着画板，当场勾勒面容。

数笔下来，人物已然栩栩如生。

“是如这般？”

“像！实在太像了！就是肩膀还要再窄一些，脸的两侧圆润一些。”

“多谢几位嫂嫂，天色已晚，诸位还是先回去吧。”

画像得到肯定，傅青淮便不好再耽误人家。

只是这画中人实在陌生……

邢捕头收好画具，“大人，咱们要不要张榜，找这个郎君？”

“不，这画中人到底是何模样，千万别泄露出去。”

衙役分散，并未看见这画的模样，如今也就几个妇人跟邢捕头看见。

邢捕头闻言不解，但仍答应了。

回城路上，“乔美人跟麻四的消息，还得麻烦邢捕头去跟进一下了。”

“小的明白。”

不管这画中人到底是谁，他接近刘杨氏，十有八九是想借刀杀人。

张榜未免打草惊蛇……

时至休沐，乔美人跟麻四送过来一些消息，但经查证都是不实的。

不过却也从中知道，赌坊属于麻四，而刘大壮也能算半个麻四的人手。

这可算是解密了。

傅青淮轻笑出声——林祥，那个曾经借钱给傅青跃的人，正是赌坊的人。

而赌坊又是属于麻四的。

神仙散，是麻四在卖！

刘杨氏的尸体被关六验过了，就是那一箭穿喉导致她殒命。

箭身平平无奇，并无任何可分辨的标志。

这就奇了。

刘杨氏被人欺骗要杀她。

但有人将她救了下来。

这两拨人马到底是何方势力。

救她的人，会不会是卫作然的人？

回到家，三元交给她一封信，“是魏婴姑娘着人送来的。”

“好。”

傅青淮边拆信边朝房里走，看见信上寥寥数语便笑了。

原来是魏婴提醒她明日去玉游河下游饮茶。

魏婴约的时辰早，恐怕下午便回来了，届时还有时辰去见二姐。

打定主意，傅青淮便早早休息了。

翌日醒了背上琴，傅青淮便在傅家门口等她来接。

府门口停下一辆十分华贵的马车，傅青淮便没动。

车帘却被掀开，“傅大人，你上来呀！”

魏婴那张笑脸便露了出来，叫傅青淮睁圆了眼睛。

忙过去了。

一掀开车帘，脚都打滑，“太、太子殿下？”

太子温柔笑了，“莫怕，孤又不会吃人。”

傅青淮心跳渐缓，讪讪上去了，“倒不是怕，只是……”

“只是没料到我跟太子殿下会一起是不是？”

魏婴俏皮问。

傅青淮很纳罕她如今娇俏姿态，可是在太子面前又不敢问，只好点头。

太子温润道：“孤与魏婴多年不见，听闻她要同你一道出游，便主动跟过来，小傅大人不会介意吧？”

“这怎么会……”

傅青淮更别扭了，太子一向是君子风范，如今言语倒也无错，只是她听着怎么莫名心虚，好像被抓奸了一样。

路上有些沉闷，魏婴开口道：“早上起来太早，我先睡了。”

她旁若无人地闭眼，叫傅青淮尴尬不已。

若是单独跟魏婴或者单独跟太子，她都不会如此发懵。

可是眼下这算什么？

太子看向傅青淮，“小傅大人为国为民殚精竭虑，如今难得休沐，不若也休息会吧。”

傅青淮连忙道：“微臣所作之事都是本分，谈不上殚精竭虑——不过魏婴睡了，我们也不便交谈，还是、还是……”

“孤正有此意。”

太子盯着傅青淮，带了几分审视。

受了再大打压，傅青淮也从未像如今这般感到压力十足。

没办法，只好干笑一下，逃避般闭上眼睛。

也不知道是困倦还是如何，当真睡着了。

“青淮，醒醒，快别睡了！”

傅青淮一睁眼，便看见魏婴那张放大的脸，惊得她猛朝后仰，磕了后脑勺。

始作俑者却笑个不停，“我吓着了你？”

“没事没事，到了？”

“到了，”魏婴笑着，又贴近她，“你转头，我瞧瞧撞伤了没有。”

傅青淮下意识看太子。

便看见他温和笑着看向自己，唇角轮廓温柔，然眼神锐利。

……那种抓奸的感觉是真的。

“没事！我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