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亚梅转头看着屋里，然后小声地和李素娟说起了下午二叔来借粮票和钱的事，说到奶奶哭了的时候，王亚梅顿了顿。然后又说起了今早卖布的事。

“妈，今天我上午倒腾布，一会把钱给你，早上你给我拿20，我下午还你70。你女儿厉害吧。”

说着扬了扬脑袋。

“厉害，你弟呢？回来没？”李素娟从兜子里拿出饭盒，洗完放在灶台上晾干。

“没回来呢，不知道去哪疯去了。”正说着，王亚涛从外面跑回来了。

“真香，今天咱家吃肉啊。”王亚涛顶着满头臭汗就跑进屋看锅里的菜。

“赶紧洗手洗脸，臭死了。”王亚梅把菜装盘子里端进屋。

屋里听见动静的王老太已经醒了，看见王亚梅端着菜进屋，赶紧放桌子。

吃饭的时候，王亚梅把70块钱给李素娟。

李素娟只拿了50块钱，剩下的钱和王亚梅说再做两身裙子，她又卖出去两身。

“小涛，过几天我和你凤兰姐带你去澡堂子洗澡去吧。奶，你去不？”

“不去，你和凤兰带小涛去吧。”王老太摆摆手。

“姐，我不想去。我在家洗就行。”王亚涛不愿意自己去洗澡，自从爸没了，二叔还在这住的时候，二叔总领着自己和弟弟一起去洗澡。

现在二叔一家搬走了，搬到哪都不知道，洗澡只能自己进去了，王亚涛有点不好意思。

“你看看你睡的炕被，都黑了。你不去不行，以后还想当兵，一点也不闯荡怎么当兵？”王亚梅堵住了弟弟接下来想说的话。

“啥玩意？当兵？”

“当兵？”

王老太和李素娟同时看向王亚涛，这个年代当兵是要吃大苦的。兴许还要上战场，家里能吃饱饭谁会让孩子去当兵。

“对，我以后要去当兵！”说起以后的打算，王亚涛丝毫不含糊坚定的很。

“不行，我不同意！”李素娟沉着脸。

“妈，你也别太着急，现在还有几年时间呢，到时候再看，直接让小弟去考军校也是一样的。”

因为前世谁也不知道王亚涛的想法，李素娟改嫁之后，王亚涛只能放弃自己的梦想，按部就班的读高中之后接替爸爸的工厂名额。

“我们家就你一个男孩，你要是真当兵出了意外，你让我怎么和你爸交代？你爸走的早，厂里给了接班名额，你去做一个正式工不好么？”吃过了饭李素娟始终对儿子想去当兵的事耿耿于怀。

王亚梅一边做连衣裙，一边开导李素娟。

“妈，我听说现在当兵，考军校之后去部队都是小领导，不是兵蛋子，再说现在小涛才多大？离他去当兵也好几年呢，你担心啥？也许过两年他就不乐意去当兵了。”

王亚梅没说的是，过两年开始第一波下岗潮，估计妈就能意识到正式工也不再是铁饭碗了。

王亚梅把剩下的布还有今天新买的，都放一起，拼一拼正好够3身连衣裙。

给李凤兰做的时候，正好把店家送的蕾丝用在裙摆上。做好了之后已经夜深了。

这两天王亚梅没出门，每天在家帮王老太喂喂鸡，偶尔翻出来初中的书，看一看。

王亚梅本以为自己重生回来，肯定脑袋空空，没曾想之前学过的知识，王亚梅看着就像她自己学过，从没重生过一样，就好像她只是在那个午后，做了一场真实的梦。梦醒，自己依然是79年的王亚梅。

又过了3天，离开学还有2天时间了，王亚梅已经把住校需要用的行李都收拾的差不多了。

这天王亚涛因为要和姐姐去洗澡，也早早就起床，两姐弟准备好东西就等李凤兰来找一起去澡堂子洗澡。

早上的时候李素娟给拿了5块钱，给姐弟俩留着洗澡出来再买瓶汽水。

李凤兰到王亚梅家的时候，天才蒙蒙亮，现在这个时候，一个片区只有一家澡堂。几人早早就出门准备排队去洗澡。

等几人到了澡堂，门口已经排了不少人了。装衣服的柜子已经都装满了。

一共25个柜子，地上摆了两个大竹筐。

如果没有贵重物品，衣服不怕丢的，可以把衣服脱在竹筐里。

王亚梅和李凤兰两个人在门口排队。她们卡在了30人之外。澡堂一次性放进去30人洗澡。

再多的人就得排着，等里面出来一个洗完的，再放进去一个没洗的。轮到两人的时候，王亚涛都进去半天了，一人交了一块钱。王亚梅才想起来，现在的澡堂可没有淋浴。

拎着洗漱的东西到了室内，王亚梅欲哭无泪。

后世王亚梅去澡堂子几乎都是淋浴，并没有浴池，所以她压根就没想起来最初澡堂子只有浴池。

室内两个浴池像下饺子似的挤满了白花花的身体。大家坐在池子里，用毛巾搓着身体。

池子里的水，慢慢的变得浑浊，下面还沉着零星的黑泥。

“一号池换水了，去二号池洗去！”澡堂的人冲着里面喊道，几个在一号池洗的人，纷纷出水去另一个池子洗。

等一号池换完清水，大家又纷纷跑到一号池洗头发，然后泡澡继续搓澡。

王亚梅和李凤兰就这么和众人来回换池子，勉强洗干净身体。

“以后咱们还是跳墙去厂里洗澡吧。”王亚梅和李凤兰说道。

“行啊，不要钱还有淋浴。”李凤兰笑道。

王亚梅想到自己以前和李凤兰总是偷摸趁着门卫不注意翻墙进厂去洗澡。纺织厂，钢管厂。大厂的墙头王亚梅和李凤兰都翻遍了，估计墙头都认识她俩了。

“真怀念啊。”王亚梅喃喃道。

………

转眼就到了王亚梅和李凤兰上学的日子。

李素娟从昨天晚上就絮絮叨叨的和王亚梅说着到学校好好和同学相处，好好念书。

王老太给了王亚梅准备了5斤的粮票。让王亚梅留着在学校食堂吃饭用的。

第二天一早，王亚梅拿着包袱卷和李凤兰踏上了前往学校的公交车。

李凤兰不住校，一是二高离得近，二是李凤兰家不差钱，每天几毛钱的车费对于李凤兰说无所谓。

但是王亚梅就不行，每天4毛钱的车费，还不如一个学期5块钱的住宿费。

“小梅，你头发上戴的是什么？”李凤兰看着王亚梅头上戴的发圈发卡自己都没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