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急雪重的夜晚，一阵快马铁蹄声踏破了瓦剌驻区的安宁，吉利可汗的主帐里一片欢声笑语，突然帐外响起一声高呼：“可汗！我军在孛木帖遭到大燕军队袭击，王子重伤，已经被勇士们掩护着撤退了，大燕骑兵紧追不舍，恳请您发兵支援！”

吉利可汗手里的酒杯砰然落地，可敦已经奔去帐包门口掀开了帐门，声音急切问：“赛蒙还好吗？他伤的怎么样了？”

信使回话道：“王子身中两箭，一箭在腰上，一箭在左肩，军医正在给他治疗。”

可敦听到这话脚上一软便要瘫倒下去，被靠近门边的赛琦雅扶住，加纳搭把手把丈母娘扶到上座，吉利可汗撑着胳膊豪气起身：“我亲自带兵去接他！”

可惜英雄年迈力不从心，刚走了几步便觉心气不顺呼吸困难，捂着胸口踉跄两步，被达利王叔扶了一把。

可汗年轻时四处征战收服草原部落，赫赫威名伴随着的是浑身伤痕和病根，好在他的儿子已经长成，可以代替他出征，他和可敦感情很好，可敦只生了一儿一女他也没有再找女人，赛蒙是瓦剌最英勇的战士，他为这个儿子骄傲。现在他的儿子受伤了，他身为人父必须去救援，身为部落之主也要对他的族人负责。

赛琦雅急的快哭了：“阿爸你不要去！阿兄已经让我们担心了，你别去！”

可汗喘着粗气道：“我不去还能谁去！”

达利王叔低下了头，他少年时跟着兄长征战伤了一条腿，如今走路都一瘸一拐的，怎么出征，他的儿子又不成器，他也就这一个儿子，怕上了战场再出事了，他也遭受不住失子之痛啊。

加纳站起来满脸坚毅：“还有我！我去接阿兄，阿爸是一家之主，在家保护家人，外头的事交给我吧。”

女婿是半个儿，这种时候是能派上用场的，可瞧瞧加纳这小身板，吉利可汗怕他再死在战场上，女儿要做寡妇。

“你能当什么事！一边去！”

可敦欲言又止，想到加纳以前也是军人，只是来了瓦剌后大家都刻意养废他，没让他参加战争，他时常和赛琦雅一起在草原上跑马射箭，表现也很不错的，他只是身板不够威猛壮硕，并非手无缚鸡之力的弱书生，或许他是可以的？

加纳坚定地说：“我知道阿爸一直看不上我，认为我配不上赛琦雅，我也想证明自己一次，我并不比瓦剌的任何一个勇士差，我也可以上战场。”

赛琦雅揪着袖子两难，她曾经见过他在战场上的风采，当然知道他可以，可那是他的故土啊，他带兵去攻打，如果被燕军发现了，会不会告诉他，他还会回来吗？

达利王叔说了句中肯话，“就让加纳去试试吧，他也是咱们家的人，这一辈没有比他更适合出征的了。”

他丝毫不提他那个不成器的儿子，可汗看了他一眼，想到弟弟年轻时跟着他打仗伤了条腿，他心里有愧，也就没逼着侄儿上战场，现在他的儿子受伤了，本来就该侄儿顶上的，可他们竟推加纳出来，他一直认为侄儿比女婿亲，这会儿倒认真审视起家族关系来了。

可汗让他们都回去，他要考虑一晚上，明天给他们答复。

所有人都走后，主帐中只剩下可汗和可敦夫妻两个，可敦给可汗倒了杯热茶，温声道：“我知道你一直怀疑加纳，这回倒是个试探的机会，若他真的救回了赛蒙，咱们日后便对他放下偏见，把他当自己人看，若是他有异心，一定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咱们安排人盯紧他，他有什么异动就地处决，回头告诉赛琦雅他死在了战场上，过几年再给赛琦雅找个好的。”

加纳出身大燕军营，光是这一点就没法让人放心，即使他在瓦剌呆了十年，还娶了瓦剌的公主，他们也没法信任他。

可汗认真考虑可敦的提议，觉得有道理，这就去安排几个亲信，让他们跟着加纳上战场，美其名曰保护驸马。

赛琦雅的帐包里灯火还未熄，虽然可汗还没答应，加纳已经在准备出征的用品了，赛琦雅不算贤惠，这些事情都是加纳自己做，时常还要料理赛琦雅的内务，瓦剌许多女子嘴上酸赛琦雅嫁了个不成器的丈夫，实际上谁不羡慕她有丈夫怜爱呵护，事事都料理的妥当。

“我把你接下来要换洗的几套衣裳都放好了，你按顺序拿，下回木合再给你送洗好的衣裳，你让她按这个顺序给你规整，别弄乱了，你又找不到，叫阿妈帮你找她又要骂你了。”

“嗯，知道了。”

赛琦雅已经二十三岁了，依旧像个被宠坏的孩子，小时候有母亲照顾，嫁人后有丈夫照顾，她什么都不必操心。

“约莫再过六天你的月事就要来了，月事带在这个小盒子里，你要提前备上，提前一日让木合给你泡红糖水喝，那几天戒酒防寒……”

加纳腰上忽然一紧，背上贴了一个温暖的胸膛，赛琦雅从他身后抱住他，不舍他离去，可阿兄也很危险。

“我又不是小孩子了，这些事情我都知道的，你要保护好自己，活着回来比什么都重要。”

加纳握住她的手，从掌心里传递给她温暖，他的声音带着股宁神安心的魅力，“我知道，我会带阿兄平安回来，你在家里陪着阿爸阿妈，不要怕。”

赛琦雅蹭蹭他的后背，瓮声瓮气地说：“加纳，如果你发现我骗了你，会不会离开我？”

加纳愣了一下，不在意地说：“你就算骗我，也是为了我好，我怎么会离开你呢，这里就是我的家，离开了你我能去哪里。”

赛琦雅心里纠结，她让阿兄查探过加纳的身世，知道他是大燕京城一个伯爵府的公子，他有父母家人，他们以为他死了，已经给他下葬了，如果他记起来了，会不会离开瓦剌回到大燕去，她很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