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抓劳工

天刚见亮，腰甸子村就有起早干活的人了。

村当中路口，水井旁，有个半大小子正摇着辘轳汲水。

这小子住在村东，叫江玉柱，应该是江铁柱同宗同辈的兄弟吧，但已出了五服。

因为全村的牛都归他放，所以他起得就早。

起早的他将两只水桶汲满水，刚要挑起来回家，忽见秃子山那边，沿山路下来了一队日本兵。

村里人哪有不怕鬼子的？尤其是这半大小子，用当今的话说，属于未成年人。

江玉柱看见鬼子，吓得魂都散了，丢下水桶就往家跑，边跑还边喊：“日本人来啦，日本人来啦！”

喊声惊飞了树上几只乌鸦，也引起了鬼子的注意。

随后枪响。

“砰！”

江玉柱栽倒在地，后背上，一个弹洞涌出血来，接着，紧贴地面张开的口中也冒出血来。

有村民听到喊声，刚探头出来，就又听到了枪响。

江玉柱倒地时，还有人吓得尖叫：“妈呀！”

然后，四周一片寂静，街上空无一人，天空中只有一只老鹰在盘旋。

它应该是注意到了孤零零趴伏在血泊中的江玉柱。

接着，那队鬼子进了村。

太阳刚刚升起，阳光映照在鬼子刺刀上，闪闪发光。

鬼子跺脚行进，“咔咔”的脚步声，传遍村中每一个角落。

那脚步声令人胆寒，家家关门闭户，人们躲在屋中不敢出来。

然而，不敢出来也不行。

鬼子大踏步从江玉柱尸体旁走过，看都不看他一眼。

他们从村东一直走到村西老杏树下，老杏树就在江老财家院门外，那里有一片空场。

鬼子行进到这里后，停下，三两一伙散开，冲向村中各家各户。

“咣！”

门被踹开，闪亮的刺刀逼在人们胸前。

“出去，通通地出去！”

不管哪门哪户，无分男女老少，全村的人一个不落，全都被鬼子驱赶到了江老财家院门前的空场上。

有的村妇怀中还抱着吃奶的娃，那孩子一边吃奶还一边哭喊：“娘，俺饿，俺饿！”

当然这是不可能的，谁家吃奶的孩子能喊出这些个？可有的电视剧就敢这么演。

我上面所写的那一段，就是某电视剧中的桥段，并不属于本书情节。

鬼子将村民全部驱赶到江老财家门前，胆战心惊的人们才注意到，这回来的是清一色鬼子，没有伪警察，连翻译都是二鬼子老金。

可也是，黄土镇警察已经被于司令的抗日救国军给全歼了，哪还能有警察跟着鬼子一起行动呢？

鬼子军官仍然是小胡子木村，他哇啦哇啦了一阵子，二鬼子老金便吼道：“你们他.妈.的都听好了，木村太君有话要说！”

这老金，脸盘宽得令人难以想象，村里人就从来没见过能长这么宽脸盘的人。

老金的眼睛也小得出奇，村里人也从未见过眼睛能长得这么小的人。

更出奇的是，老金的腿，短得像小板凳腿，而且还是罗圈腿。

但就这么个人不人鬼不鬼的家伙，看上去却比真正的鬼子更加凶恶。

木村又叭叭了几句，老金就凶巴巴地翻译道：“皇军要修一条从县城到黄土镇的公路，每家必须出一个整劳力，去出劳工，你们这群蠢猪听明白没？”

乡亲们哪有敢吭声的？只有马三在人群中喊道：“太君，俺姐夫是候署长候老鳖，俺家不出劳工行不？”

他话音刚落，老金就拐哒着小短罗圈腿，快速走到他跟前。

“啪！”

老金狠狠一巴掌，打得马三脸蛋都迸出了火星。

马三踉跄着倒在地上，但又爬了起来，他一直跪爬到小胡子木村跟前，哭哭啼啼道：

“太君哪太君，俺要告状！”

“告你.妈.个蛋状！”老金跟过来，用力一记腚根脚，将马三踢了个狗啃屎。

老金之所以这么凶，因为他是鬼子专职的翻译官。

我们以往在影视作品中看到的日军翻译官，好像都被鬼子当成了狗，说打就打，说骂就骂。

其实未必，那年代，双语人才少得可怜，好容易遇到个精通双语的，鬼子也是相当器重的。

何况老金更是精通汉日朝三种语言，那就更是难得的人才了。

当马三再度爬起来时，人们看到，他的脸都磕破皮了，渗出血来。

但是他仍跪在木村跟前，哭唧唧地说着：“太……君……他们的通通坏人……唱……唱反……”

马三的话尚未说完，站在他身后的铁柱就又狠狠地踢了他一脚，且这一脚正中马三后脖颈子。

马三“哇”一声，有如乌鸦叫，接着一头栽倒在地，没了声息。

“叭嘎！”木村一声喝骂。

江铁柱立刻一举手，“太君，俺去出劳工。”

又一指着瘫倒在地，人事不省的马三，“这瘪犊子不想出劳工，咱把他捆去吧！”

木村立刻转怒为喜，伸出拇夸着铁柱：“哟西！你的大大地良民。”

铁柱装模作样地又问：“出劳工管饭不？下晚黑让不让咱回家？”

木村哇啦哇啦了几句，二鬼子老金说道：“不能回家，皇军管饭，一日二餐，苞米茬子饭，高汤。”

那年月，东北人所说的“高汤”，其实就是开水里面撒点盐。

“我.操，”铁柱说道，“管饭谁不去呀，不吃白不吃。”

铁柱之所以主动出来当劳工，为的是保住二柱。

十六岁的二柱，发育得不错，看上去也是个棒小伙儿的样子。

若一家出一个劳工，铁柱合计着，自己出来了，二柱就可以留下了。

这时，老金又带着几个鬼子，在人群中挑着。

见到年轻力壮的，便给拖出人群：“你谁家的？家里要是没人出劳工，你就去了。”

不一会儿，便有几十个壮劳力被拖出人群。

鬼子将壮劳力绑成一串，但并不急于带他们走。

小胡子木村眼睛盯住了江老财，“江桑，你的维持会长，皇军有困难，你的给解决。”

江老财说道：“俺就是一乡下农民，皇军的困难，俺哪有办法解决？”

木村笑了，“你的能解决！”

接着，“叽哩哇啦”说了一大堆，反正江老财是一个字也没听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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