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震动蔓延。

翌日清晨的朝会还有余韵，诸多公子朝臣都目露凝重，比起往日还要慎重，一种明显的压力在章台殿弥漫。

直到。

始皇帝沉声扩散大殿！

“盖聂已被擒获，自当赏罚，众卿家可有异议？”

章邯率先出列，双手做礼。

“陛下英明。”

“盖聂被擒当以叛国罪论处，七公子功在社稷，理应重赏！”

这话一响起，群臣都惊异而望。

若是往日。

朝会策论之事，李斯总是率先出列，今日倒是怪了，章邯一马当先，直言为七公子请功？

这交好逢迎的功夫，几乎直逼李斯啊！

章邯怎么在一夜间开窍了啊？

目光聚集下。

文臣之首的李斯也神色严峻，似乎没料到章邯会突然主动。

莫非。

他的真的那般看好七公子？

疑惑在大殿中回荡，看似简单的表态，预示着各自的态度，使得群臣不敢随意出声，谨慎到了极点。

在这种微妙的局势下，任何言辞都可能招来祸患！

唯有扶苏出列做礼。

这位大秦长公子还是如往日，动作儒雅非常，神色平和恭敬。

“启禀父皇。”

“儿臣窃以为，七弟有功于社稷，自当重赏，但盖聂叛逃事出突然，或有苦衷，当详查再作论处。”

仁厚之言响起。

不少朝臣都目露钦佩。

长公子气度不凡，能为七公子请功，可见心胸宽广，又能为盖聂出言求情，足见仁德宽厚品性，颇有古之明君风范啊。

此言一出，立即引得众臣附和。

有文臣武将，还有蒙氏将帅，自然也不乏诸多儒士出身的寻常官员。

不过数息。

大殿中接连附和，赞叹声此起彼伏，仿佛扶苏之言便是人心所向。

可惜。

这种平和之景很快就戛然而止。

无论如何叹服进言，面对始皇帝那淡漠霸道的俯瞰眼眸。

所有人都将话语收在了心间，渐渐没了声息。

短暂的沉寂，令大殿开始蔓延这沉重压力。

先前出列群臣目露忐忑。

能立于章台殿者，都是人臣之极，自然善于察言观色，很快就有种大难临头的预感！

陛下...

似乎并不认同长公子之言啊！

一片敬畏恭候下。

始皇帝只是淡望着扶苏，垂眸的眼底喜怒难辨。

“依你之见，盖聂叛国亦可赦免？”

淡然一语，群臣俯首！

一种恐怖的威压，随着扩散的话语蔓延大殿，声音所及之处，无人敢于妄动！

扶苏身子更低三分！

连忙恭敬回话！

“父皇明鉴！”

“儿臣绝无此意，大秦律法无人可以僭越！”

“只是......那盖聂剑术超群，实乃天下奇才，突然叛离必有内因，未免误杀，当详查再议，若能网开一面，也可见父皇爱才之心......”

扶苏越说声音越小，到最后底气已无。

原本有理有据的进言，竟是显得那般忐忑，稚嫩而又浅薄，先前出列群臣已是噤若寒蝉。

大殿静得落针可闻。

始皇帝俯瞰着满朝臣子，目光所及之处尽皆俯首。

视线最后落于扶苏身上。

看着那儒雅俊逸的身形，此刻的目光淡漠无比！

仁爱？

面对叛国之徒，还在以仁爱相待？

扶苏的老毛病又犯了啊。

他惋惜盖聂，甚至想以此来传扬仁爱之政，挽回大秦近年来的暴虐声名，却是连国之法度都忽略一旁！

知子莫若父。

这点心思，赢战一眼就看得透彻万分。

扶苏的美好想望并无过错，却没有君王应有的霸气和果决，只有小仁小爱，而无家国律条！

如此作风，将来难成大事。

失望涌现心头，始皇帝眼眸冷冽数倍，俯瞰沉声训斥！

“你退下吧！”

冰冷的话语响起，扶苏眼里一愣，只得咬牙做礼。

简单一言。

令扶苏再无任何出言的勇气，也看得颔首众臣神色复杂。

始皇帝沉问再响。

“众卿家，可有异议？”

九阶近前的众多大臣，无一人敢静立不语！

李斯还是那般世故。

“陛下英明，此事定有决断，微臣不敢妄议。”

其余人也相差无几，不敢再妄自出言。

倒是赵高。

竟如常含笑做礼道：“启禀陛下，七公子立下大功，勇武非常，自当重赏，至于盖聂之事，不如交付七公子全权裁断。”

这话一响起。

众臣惊得愕然。

李斯和章邯等人都脸色一僵！

窥见赵高含笑做礼，那白皙面容竟是他们感到阴凉！

此事实在棘手啊！

盖聂身犯叛国死罪，按大秦律当处以极刑，否则就如扶苏公子，必会触怒龙颜！

可若是真的处死盖聂......

此事传遍天下，七公子或许就被背上刽子手的骂名，被人视作冷血之辈，全无惜才之心！

一旦如此，七公子就难招揽俊才，锦衣卫难以壮大！

难住当朝群臣的烫手山芋，竟是含笑抛给了七公子？

赵高这个阉人......

笑里藏刀实在阴狠啊！

就在群臣纠葛之际。

始皇帝端坐龙位，淡然垂眸出声。

“此言，甚合朕心。”

“盖聂之事，朕已交付战儿处理，众卿不必再言！”

哗！

圣喻惊得百官颔首，做礼面容里震惊浮现！

“陛下圣明！”

“陛下圣明！”

“父皇圣明！”

一片俯拜中，扶苏也惊愕地颔首附和。

直到此刻。

他才明白。

原来父皇早有决断，方才之言不过是一场考教，他却是答得一塌糊涂！

身后。

同样做礼的胡亥却是眼底得意，好似期待着一场好戏降临。

今日一过。

大哥扶苏必被父皇嫌隙，赢战也难做到两全其美，他就是唯一的赢家！

......

黑冰台地牢。

诸多卫士都被锦衣卫阻拦在外，那腰间“锦”字命牌，如皇权在前，令他们寸步不敢近前。

阴暗的地牢中。

盖聂背靠牢房，面容无比憔悴。

“哒，哒，哒。”

轻微的脚步声响起。

一道白衣身影出现，盖聂终于抬眸，青丝掠过的眼中浮现微芒。

“你终于来了。”

“盖某无话可说，愿担起所有罪责。”

赢战负手走近牢房，平静的眼神看透了所有。

“盖聂，看来你已有了觉悟。”

“但你以为，一死就能守住所有秘密，未免也太小看本公子，无论荆天明，还是墨家，都逃不出本公子的掌心。”

咯噔！

盖聂皱眉抬头，眼中惊愕乍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