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初见

心的寂灭，所有执念，化为灰烬。

白羽望着东子的背影，越走越远。有微弱的白光从她背影的空隙中透出来。那样刺眼的白光，刺痛的他的眼泪都要流出来了。白羽坐在那里，他的右手依旧举在半空，他知道，这一转身，便是永远。忽然之间，他像个小孩子一样，瘫坐在沙发上。

他还记得第一次遇见东子时的情景。那是在一间自习室，大约中午十二点，自习室里鲜少有人。他那时走的晚，无意中听见有人朗诵的声音，他被那个声音吸引。走到那个教室外，他驻足。透过窗户，他看到一个女生，站在讲台上，手中拿着一张手稿。她并不是很有底气，每一次念到**的时候，声音都是颤抖着的。她的声音很甜美，还带有一丝稚气。但那声音中，分明有一种情感，那种情感虽然被她所小心翼翼地掩埋，却仍然可以感受到一种淡淡的伤怀。他依稀记得她读的手稿中的话：

“我必须是你近旁的一株木棉，

作为树的形象和你站在一起。

根，紧握在地下，叶，相触在云端。

每一阵风吹过，我们都相互致意。

但没有人，读懂我们的言语。”

她读到这句话的时候，眼睛里分明有几丝坚毅。几丝沉迷。教室里空无一人，只有教室外的白桦被风吹得摇曳，那片由树叶投下的阴影，在教室里不停地晃动。阳光透过玻璃，倾斜地洒在东子白色的裙子上，似乎也融化在她抑扬顿挫的朗读声中。她的侧脸，像是烧制的白色的瓷器。她眼中的浪漫与沉迷，让她仿佛是话剧中的维纳斯，也让她似乎与诗歌成为一体。那时他觉得，她一定是一个有故事的人，那个故事一定很美，很伤感。不然，她怎么会在读这首诗的时候，会有那么多的情感。他不自觉地被她吸引。

第二次遇见东子，是在一个慵懒的午后，他和袁永信在校门口吃完饭，正准备往回赶。远远便看见东子背着书包，一个人在校园里默默走着。他拍了袁永信的肩，问道：

“这个女生是谁啊？”

“她呀，是经管系的，名叫东子，人长得挺好的，就是太安静了，像冰山一样。听说她有一个男朋友，虽然是异地恋，但两人关系挺好的。怎么，你喜欢她？”

“可能吧。”

“啊，你听我说，你追她就是白费力气，自讨苦吃。那些追她的男生她都一概拒绝，就整个一冰山。”

“不试试怎么知道。”

“不会你真的喜欢她吧？得，我们两个打个赌，我赌你一定是白费力气，我赢了你叫我声哥，你赢了我叫你声哥。”

“一言为定。”

他以为，自己不会输。可是没有想到，自己不但输了，而且输的彻头彻尾。因为他是真心喜欢上了她。

第三次相遇，便是在舞会。他轻轻地探问道：“可以和我跳一支舞吗？”音乐响起，两个人翩然起舞。那时，他便知道，东子是他的劫数，她对于他，在劫难逃。一点一点，他沦陷，最后失去自我。或许这是最好的结局吧。所以的记忆零零散散，像破碎的玻璃。最初吸引他喜欢东子的，是东子的故事，当他终有一日有了一段属于自己的故事时，他却觉得是如此酸涩。情不可说，说多是错，说多是劫。

第二天东子醒来的时候，青梅告诉她，白羽已经做火车走了，并且给她留了一封信。她打开那封信，看到雪白的纸上清秀的黑色字迹，仿佛又能感受到白羽在她的面前。

“东子：

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应该已经走远了。

在我走的时候，我想告诉你一个秘密，这次我回去，可能是我最后一次见我的母亲了。昨天医生和我打电话，他说我母亲可能坚持不了几天了。做这样的抉择真的很难，当我明白我一下子要失去两个我心里很在乎的人。可是我还是下定了决心，一切是结束的时候了。我的父亲在我很小的时候就抛弃了我和母亲，那时候我还在上小学，父亲带来一个陌生的女人回来。他只让我叫阿姨，我不肯。有一天放学回来，我怎么也找不到父亲了，他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我问母亲，她也不知道怎么回答。我知道，他是不要我和母亲了。可是我的母亲还是在等他。她等了一辈子，现在终于是结束的时候了。

她不是一个称职的母亲，她爱喝酒。每次喝完酒，不耍酒疯，只是抱着酒瓶子哭。但她每次都对我百依百顺。我知道，她一直放不下心里的苦。可是，爱又如何，不爱又如何。我的父亲是真的走了，他是那么绝情。我和我母亲一样，在情中总是在等待，或是不对的人，或是不对的时间，或是不对的地点。那么执着。

现在也该我说再见了，我爱你。以前是，现在是，将来会努力学着慢慢地遗忘。可能某一天，这句话会像海滩上写下的字，被海浪冲走，了无痕迹。可是，海鸥知道，它曾经确确实实存在过。

一直以来，我总是让自己活得太清醒，所以也太辛苦。我知道，在你的心里，你从未曾像恋人一样对待过我。可是，我仍然无法控制自己不去喜欢你。可能，这就是命中注定吧。

你总是喜欢听我说话，总是愿意问我的意见，其实我一直想对你说一句话，不要再欺骗自己的心了。你还是忘不了王昭。在你的心里还保留着他的位置。忘记过去，忘记那些不开心的片段，有一天你会知道，与一个你爱的也爱你的人相比，一切都不那么重要。去找王昭吧，我祝福你。

要记得我对你说过的话：不要怕，我会一直守护着你。

愿我流浪，祝你心安。”

东子跑出宿舍楼，却不知道该往哪里去。校园后面是一条铁轨，火车时不时会经过那里。忽然一阵巨大的争鸣，火车的汽笛声划破了整个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