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佑谨觉得以自己的身份，加上那样毫无破绽的指证，顾昭再难翻身，必然要以谋害朝廷命官的罪名，陷于牢狱之中。

想到顾昭到时候的惨状，他就觉得心里特别解气。

孟阁老冷笑着问顾昭：“顾大人，现在人证有了，你还有什么解释？”

顾昭嗤笑出声：“孟阁老，写文章，我不行，查案，你不行。”

她眉毛一挑，脸上的嘲讽格外明显，“现在，我就给孟阁老你演示一下，不收你的学费。”

孟阁老的脸色黑沉沉的，一再被顾昭嘲讽挑衅，他怎么也忍不下去了：“顾昭，你太放肆了！别以为你是控鹤司的，就能超乎北安律法之外！”

“你如今有杀人嫌疑，就没有资格审理案件！”

他转头去叫周丹：“周大人，长杨苑归长杨县管辖，这里出了命案，理应由你来查出真相！”

“至于顾昭，既然被指证为凶手，就应该暂时关押起来，等到查明真凶，再做处理！”

说着，孟阁老就举手示意周围警戒的御林军：“来人，请顾大人暂时到长杨县牢房中住几天！”

顾昭嘲讽地看着他：“孟阁老，你可真是卖力啊，看来这件案子，你涉足很深呢。”

“放肆！”孟阁老厉声呵斥道，“顾昭，你可知道，无凭无据污蔑内阁大学士，是什么罪名？”

“是什么罪名？”

“罪当处斩！”孟阁老怒斥之后，才突然发现不对，为什么周围如此寂静，所有人的脸色都变得格外紧张，就连刘阁老都暗暗捏紧了手指？

再仔细一想，刚才那个问话的声音，根本不是清冽的女声，而是——嘶哑的男人声音！

某个答案从孟阁老脑海中冒了出来，他僵硬地站立在原地，听着身后重重的脚步声越过自己，一个高大的身影从他背后走过，来到了他的面前，与顾昭并肩而立。

明明已经看见了这高大身影胸前的飞蟒图案，孟阁老还是战战兢兢地抬起头来，果然，跃入他眼帘的，正是那张狰狞得仿佛随时准备择人而噬的恶鬼面具。

励王！秦行烈！

他怎么来了！

初春寒风料峭，孟阁老的背后却冒出了一层冷汗。

“处斩？”秦行烈的目光从恶鬼面具背后射出来，像是两柄利刃，冷冷地刺向面前的孟阁老，“你也配？”

孟阁老听着这几个字，整张脸都涨得通红，感觉到仿佛被人当面抽了耳光一样，脸上火辣辣的。

但是，面对着这个狰狞的鬼面面具，他竟然没有一丝勇气正面反抗，连张嘴反驳的力气都没有。

直到秦行烈的眼神从他身上挪开，孟阁老才松了口气，感觉到自己的里衣已经彻底湿透。

秦行烈的目光一一扫过几位阁老身上，眼睛中的杀气几乎要化作实质满溢出来。

他被秦佑臻夫妻纠缠，被那些矫揉造作的女人纠缠的时候，原来顾昭正面对着这样的围攻和迫害！

幸亏他没有停留，第一时间就赶了过来，否则要是顾昭再出一次意外，他真的会无法控制自己，杀光所有想害顾昭的人。

几位阁老还是第一次感受到励王的可怕。

以前他们都听说过励王杀人如麻的传说，但是偶尔碰见励王的时候，也只是觉得励王冷漠了些，寡言了些，却从未觉得有什么地方让人恐惧。

但是现在他们知道了——之所以他们没有感受，是因为之前励王克制着自己。

而这一次，励王显然把他们都当成了敌对目标，不再控制那种恐怖的气息。

那种仿佛从尸山血海中一步步走过来的滔天杀气，笼罩在几位阁老身上，让他们感到整个世界都被杀戮包围，身边一片黑暗，无数莽荒猛兽在黑暗中觊觎着他们的血肉，随时都会冲上来将他们撕成粉碎！

几位阁老也都是心志坚定的人，但是他们毕竟没有参与过厮杀，根本就抵挡不住这种强烈的杀气侵袭，一个个都不由地面色煞白，身形颤抖。

秦行烈冷哼一声，收回了外放的杀气，几位阁老才没有被吓到坐在地上，失了体面。

但即使如此，他们的脸色也都十分难看，呼吸也都半天才平稳下来。

董阁老第一次开口：“王爷有何指教？”

秦行烈侧头看了看顾昭：“查案。”

顾昭唇角挂着一缕浅笑，虽然不是很明显，但是秦行烈却能够察觉到她是真的高兴，不是那种假笑，也不禁在面具后方勾起了嘴角。

顾昭转头去看几位阁老：“刘阁老，董阁老，请问，本官有没有资格来查胡司业死亡的这个案子？”

刘阁老和董阁老就算是涵养再好，也忍不住想要翻白眼给顾昭看。

明知道他们都惹不起眼前这位煞星，还故意要再问一遍，这不是专门想要他们好看吗？

董阁老向顾昭点了点头：“有劳顾大人。”

刘阁老也说道：“久仰顾大人断案如神，今日正好开开眼界。”

顾昭却又扭过头，盯着孟阁老问：“孟阁老，请问本官有没有资格审理此案？”

孟阁老咬紧了牙关，很想大喊一声“别占了便宜还卖乖”，但是他没有这个勇气。

毕竟他也听说过，六年前，就是眼前这位励王，杀沈阁老如杀鸡！

沈阁老活生生被他腰斩，整个人被砍成两段，却还不死，在地上挣扎了一天多的时间，才彻底死去。

那种痛苦，那种凄惨，整个北安官场谁不知道，谁不引以为戒？

还有郑家，原本算是将门世家，深得先帝宠信，却被励王诛杀满门！

这一文一武，都是北安朝堂最顶尖的存在，就这样被秦行烈随意砍杀，但是朝廷竟然拿秦行烈没有办法！

所以现在他要是胆敢违背秦行烈的意思，秦行烈绝对会随手给他一刀。到时候同样没有人能为他报仇！

孟阁老想要沉默不语，顾昭却就那样站在他面前，眼睛眨也不眨地等着他的回答。

秦行烈从鼻子里发出一个声音：“嗯？”

孟阁老立刻吓得一个哆嗦，向后退了好几步：“有，有，顾大人你请！请你查案！找出真凶！”

顾昭嘴角扯了扯，没有说话，但是那种嘲讽的表情，已经把她想说的话表示得一清二楚。

孟阁老死死地掐着自己虎口，告诉自己，这是要命的时刻，不争那口闲气！

顾昭终于转过头，放过了孟阁老，她这次盯上的是秦佑谨：“信阳郡王，你刚才说的那些证词，还有什么需要改动的地方吗？”

秦佑谨看着秦行烈的身影，双股战战，有一种想要逃跑的冲动。

但是当他看到顾昭这种狐假虎威的举动之后，心中的嫉妒和怒火一下子冲上了头顶，让他暂时忘记了自己的恐惧。

“没有，我说的很清楚了，当时那个凶手除了脸没有看清楚之外，其他的地方，几乎和顾大人你一模一样！”

顾昭从容一笑，拍了拍手道：“好，那就来验证一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