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燃火教……”韩志鹏斟酌着自己的词句，“到底是个什么样的组织，或者说，是要干什么的……”

他和闫宽并肩走在续林城的大街上，说是大街，其实也不过是一截一截有固定住户的石头房子周围的一截一截勉强还算收拾过的、仍有些坑坑洼洼的土路，韩志鹏跟着闫宽走了一段，过路的或是刚干了一早上农活的老头子回家扒两口热乎饭，要么就是老太太或者几岁大小的小孩子提一个篮子往田里走，给干农活的对付两口。而他们都有一个典型的特征，就是都认识闫宽。

“小闫啊，又逮到一个异种啊，没捆起来不会有危险吧？没危险啊？我跟你说这些东西狡猾的很呐……”

“小闫又干活呢？等走完一套流程得半个月吧？这一次不会这么久啊？那完事儿了来我家喝酒啊。”

“闫叔叔好！我去给我二爷爷送饭，他孙子今天去城里了，没办法给他送饭了，我奶奶叫我给他送点去。”

闫宽遇到每一个人都会给他们问好，或许不是每个人都会跟他寒暄两句，但点点头招招手还是有的。就是不知道这些续林城的民众知不知道闫宽到底在为谁工作，燃火教到底有没有摆到明面上来传教啥的。这也是判断这一行他有没有危险的方法之一。

但至少就他看到的，这些务农的老头老太太或者几个小辈同闫宽的关系都挺好的，这不得不说让他松了一口大气，能和普通人都打成一片，想来坏也坏不到哪去，更何况是在续林这座被时代遗弃的小城。

“燃火教吗？”等到他们走过一截行人比较多的路段，闫宽才回过头来跟他说话，“和我现在做的一样啊，最经常做的事情就是种田……这么看我干嘛，像你这样的异类数量不少，但燃火教徒中能够处理异类事件的人也不少，把工作分配到愿意工作的人头上也就不多了，我可能一个月也就处理一起异类事件吧，而真正出手击杀异类就更少了。”

直接摆明了反抗就杀吗……他感觉自己上了贼船，只是现在下船也来不及了。“那你的力量……就是我之前看到的你血管里发出的光芒，你能告诉我是什么吗？”

“那个光？这还不简单，你看看天。”

韩志鹏停下来，仰头看向天，却并没有看到什么值得一提的景色，无非是很小片云堆积在很高很高的位置，只能挡住一点点略微有些刺眼的阳光。“天上啥也没有啊。”他皱眉。

“这位施主悟性有点差啊。”闫宽装作一副老气横秋的样子，那个表情放在他壮汉的身材上略显滑稽，“天上不是有太阳吗？”

“太阳？”韩志鹏还是没有听懂。

“燃火燃火，点燃的火焰也。把木头点燃是燃火，一整片森林烧起来也是燃火，甚至连火药、各种易燃易爆的化学制品的爆炸也能算作是燃火，那你说，这个世界最大的火把在哪啊。”

“太……阳？”韩志鹏的回答显然有些没有底气。

“是，太阳，那很大程度上就是我们的力量的来源，那我也可以说每个人都能沐浴在阳光下面啊，我的血液里怎么不能亮闪闪的呢？最重要的是这儿。”闫宽那手指点这自己心脏的位置，“要成为燃火教的教徒，必须点燃心火，而每一种心火也对应这不同的燃烧体系。”

“心火？怎么感觉越说越玄乎了。”

“你也这么觉得吗？我当时到燃火教听经，有个大叔来给我将这一套的时候也是这么觉得的，那时候燃火教还没有那么多信徒，而燃火教里的人也不是每一个都点燃了心火的，但我还是稀里糊涂地留在那做工了，这么多年下来我还是不知道心火是什么东西，只是点燃之后整个人都暖乎乎的，连大冬天都不用穿的很厚。”

韩志鹏这才察觉到，自己这次来穿的还是保暖衣冲锋衣，里三层外三层，而闫宽却只是一间背心，一条短裤。除去他，韩志鹏眯着眼睛看向四周不多的行人，他们身上穿的也比他少多了。

“别看他们了，他们是种田累的。”闫宽好意提醒，韩志鹏尴尬地收回目光。

“你们的力量体系就这样告诉我一个异类，真的好吗？”他尝试转移话题。

“没啥不好的啊，别看续林这么多人，基本所有人都去过燃火教堂听过主祭宣讲教义的，就我上面讲那一套，不过要更雅一点，当然也没雅到哪去，大家都是种田的，也没理由写的多复杂。”闫宽耸耸肩，“而且就算你知道了我们的力量体系——你没点燃心火，你也没办法理解后面讲的那些玄之又玄的东西，什么‘神填于胸，气力自生’、‘厚积薄发，长虹贯日’，所以告诉你也没什么关系。而且，所有的异类，都比普通人更容易接触到点燃心火的边界，虽然我不知道原因，但主教告诉过我那不是什么好事情。”

韩志鹏心脏收紧，又松开。自己能够拥有除了“异类”以外的力量想必是好事情，但就主教的口味，异类获得燃火的力量需要承担的风险似乎和普通人不太一样。

但这样有什么不好呢。韩志鹏低垂眼睑，既然有人能看出他是异类，甚至愿意帮助自己，他不说感激涕零也只能说十分感动了，至于燃火教，虽然还没有到可以完全信任的程度，如果帮助自己解决异类的方法自己无法接受的话，自己还有最极端的处理方法。

他低下头，掩盖住眼睛里闪过的一抹狠色，既然自己能被冠以异类，如果遇到生命危险那他显然也不在乎彻底成为异类。

“喏，我们到了。”

韩志鹏走神之际，闫宽停下了脚步。韩志鹏抬起头，看着眼前这个和其他续林人住的石头房子唯一的差别就是大了一圈、多了一个尖顶的石头房子，有些疑惑的看了闫宽一眼。

“别看了，这真是主教堂，没走错，主教在里面等你呢。”

韩志鹏回过头，看向那个黑洞洞的、似乎能吞没一切光线的入口，深吸一口气，迈步走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