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刁约有点犹豫要不要把详细的情况告诉张载。

扬州工业区这个项目是淮南东路自己独自决定的政策，并没有上报到汴京朝廷。虽然这样做避免了在朝堂上和那些京官互相扯皮，但也让此政策在朝堂曝光时增加了一些不确定性。

同样是文官系统和儒家正道出身的这些地方官们可太了解大宋官场都是什么尿性了。你没有相关利益还好，如果有掺杂一丁点利益都能引来无数人流着哈喇子蜂拥而来。

虽然大家都知道汴京早晚会知晓此事，但能拖一时是一时，最起码现在扬州府衙这边还有很多事情没准备好。

“由我来说吧。”扬州通判马默出声说道。

在座的只有他跟张载是相熟的，他也了解和信任张载的为人。

“好叫张老弟知晓，我们扬州这个工业区是和此次救灾息息相关的。”马默和张载是多年好友，两人又是同岁，所以马默对张载的称呼很亲昵。

“哦？那你说说怎么个息息相关。”张载笑着抬手说道。大概意思是请开始你的表演。

马默轻咳一声，掩饰一下尴尬道：“孙转运使和范提司都在这呢，你莫不是以为某要诓骗你？就简单的说吧，那工业区里的大部分劳工都是我们淮南东路各个州县逃难而来的流民。可以说，如果没有这个工业区，你今天看到的就是在城外哀鸿遍野的难民。还望张老弟看在数万百姓和你我情分上，在朝堂为我扬州多多解释清楚一些。我们并不是想要朝廷给予我们什么，我们只是希望朝廷不要干涉此政策。多谢张老弟了。”

“张副使多谢了！”马默和孙强等人都起身作揖道。

张载经过马默的这一番简单言语，基本明白了孙强等人的用意。张载在心底赞赏这些人的为官之道的同时也很佩服他们的胆识。竟然有如此方法和魄力为流民找一条活路，这让他对这个工业区越加好奇了。

张载赶忙把几位扶起后说道：“各位不必如此，某知道各位都是为了百姓才被迫如此，某又怎会当这个恶人。再说了，某此次只是副使而已，按照规定并没有什么决策权和向中书以及官家说明的权力。”

“那吕主使那边呢？他不会立即向朝廷上报有关工业区的事吧？”

马默笑着说道：“刁知州莫不是忘了某刚刚说明的督察院的权力范围和此次巡察的具体事项？吕主使并不能干涉你们的行政事务。换句话说这种政策问题，他是没办法插手的，除非涉及到贪墨或者渎职等事务。至于会不会立即上报，那就看各位的本事了。只要你们把行程安排的满满的，我们的这位主使就只能回京再上报了。”

几人听后稍感安心，只要再拖个几个月就可以了。

马默眉开眼笑的对张载说道：“那就多多拜托张老弟了，某明天就安排你们巡察团开始巡察各地。我们就先从工业区开始，你看如何？”

“呦～神秘的工业我们可以进去吗？不需要那个证明这个证明？”张载揶揄道。

“啊？这……”刁约和马默一阵尴尬，他们也听说了张载等人的遭遇。

“张老弟，你放心，某明天让工业区的负责人专门陪同你等考察工业区。”马默做出保证道。

“那是我等的荣幸呀。”

“哪里哪里。”

………………

回到住处，张载跟吕大防说明了此次交谈的内容。张载判断的没错，吕大防并不在意淮南东路搞了什么新的政策。他此次作为督察院第一次行使权力的过程，贾黯和吕诲特意提醒他要只带眼睛和耳朵，要谨慎对待每一件事和人。

既然对方允许巡察团大大方方的考察，那有什么事情也得等考察后真看出了什么问题再说。

第二天一大早，沈峰就和张河涛来到了巡察团的住处，准备带着他们考察工业区。张河涛在沈括的推荐下，现在是宋韵集团的具体负责人。沈峰还给他安了个总经理的头衔。

“一会儿主要是你给他们介绍讲解就好，有什么说不清楚的地方我再补充。”沈峰提醒道。

“好！”虽然张河涛也算是多年为官经历丰富，按道理来讲不应该有什么过度的紧张。但这是他第一次以平民百姓的身份向京城的官员汇报工作，这阶级代差的感觉还是蛮明显的。更何况他还是杀过知府的人，因为特赦才被放出来。

沈峰看出张河涛有些焦虑，想伸手拍拍他的肩头，却发现身高不够。沈峰尴尬的收回手安慰道：“张先生放宽心，他们并不一定知道你的事情。”

“嗯，明白。”张河涛深吸了一口气说道。反正以后早晚都得面对，自己问心无愧就好。

知晓两位巡使已经吃好早饭在厅堂等候时，沈峰和张河涛二人调整好心态直奔厅堂而去。

“小民见过吕主使，张副使。”二人作揖行礼道。

“你就是那个什么宋韵集团的负责人？”吕大防以为沈峰只是张河涛的随从，所以并没有理会。

“是的，小民受沈参军的举荐，荣幸负责宋韵集团的日常管理运营。”张河涛故意没有说出自己的姓名。

“沈参军？是那个去年进士及第的扬州司马参军吗？”坐在旁边的张载有些激动的问道。

“是的。”张河涛和沈峰都奇怪的看向张载，这人怎么突然激动起来了。

张载也知自己有些失态了，便转移话题道：“那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吕大防知道张载就是为了这沈参军的小儿子才出这趟差的，所以也替他解围道：“对呀，我们尽快去那个工业区吧。昨天没去成还真是让某好奇得紧。”

两人打死也想不到，他们心心念念的那个沈括的小儿子就站在他们面前。

“实在是抱歉，昨天的事情小民已经听说了。还请两位官人多多谅解，我们的守卫也是按规定办事。”张河涛道歉解释道。

“没事，没事。有规有矩挺好的。对了，还没问怎么称呼你呢。”几人准备起身出发时，吕大防问道。

“小民姓张名何涛。”张河涛还是没躲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