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军大帐中，炉火中的干柴时不时发出劈啪作响的燃烧声，霍云孙挑灯独坐，他脸色阴沉，似有千军万马在他心中奔腾，随后他奋笔疾书，命斥候连夜送至定州。

只从前夜天降大雪后，他已有三天两日未曾合眼了，营帐中，忽明忽暗的油灯折射到他的脸上，尽显悲辛。

不知不觉中，他迷迷糊糊倒在案条上，悄然的睡去了。

而外面的雪依旧无禁止的下着，把遍地的原野覆盖的白茫茫。虽说二十万大军驻扎于此，但一眼望去始终看不到生机之象。

不多时丑时已过，只听外面传来战鼓擂擂作响，霍云孙一下从案上惊醒，而传令兵下马急匆匆冲入大帐内。

“报告将军，突蛮率兵突袭我大营，约莫五千余人。”

“好，果然和我预想一样，通知各位将士奋勇击杀，但切记勿要追击。”

吩咐下去后随即道：“召各将军帐中议事。”

外面杀声一片，声音叫喊至凌晨时分，方才停下，而王十三在营帐却酣然入梦，未被一夜的厮杀打扰，第二天醒来时，只觉得浑身抖擞，脉络都通畅了许多。

他缓缓走出营帐，大雪停了，空气中弥漫着浓浓的血腥味，与篝火旁的柴堆燃尽的青烟，各营将士各自的忙碌起来，脸上挂满了沉痛。

王十三徐缓路过，陈列一堆的士卒尸首被白布蒙盖，白布褶皱下露出一张冰冷发白的脸。想来是被昨夜大雪冻死，有的士卒两背互相紧靠，满身是血苍茫的蹲坐在一旁。鲜血侵湿了雪地，王十三从没见过如此场景。不黯心中发凉。

这军营中每天都有人死去，而生活在新世界的他从来没有在看到过这一幕，原来战争是这么凄惨的事。

以往的他不管在报道中还是在书本上见过的最多就是死亡的数字，真正见过时。他才知道这是一条条鲜活的生命啊。他心中久久始终无法平静。

而营帐中太子与霍云孙好像已经达成什么协定，定州城内征要的粮草辎重今日已经全数抵达。

原来天降大雪，霍云孙怕粮草辎重不济，于是大雪那晚便命人快马加鞭赶赴定州索要过冬所需。他知道此次只能兵行险招，方能一决胜负。不管如何，他不能那二十万将士做赌注，于是便在此地停留了两日。

随即霍云孙即可下令，命后将军张子峰率三万大军与太子众人退守定州，自己则领前、左、右军即可开拔绕道直奔偏西县突蛮大营。

而王十三与太子便随同退守到定州，随即派出探子伪装成突蛮深入大漠散布太子亲赴定州的消息。

定州都统乃王武，说起来还是王十三的远房表叔，早些年跟着王远支持立陈敬仁为太子，而后一路攀升直至如今定州都统，是实打实的太子党。

大雪行军较慢，三十四十里的路程，太子与王十三他们早上出发，傍晚才抵达定州。

大军看到定州才觉得进入了文明地域，比起无际的蛮荒大漠，远望到定州的城墙后，众人才松了一口气。

城墙高耸伟立，青墙灰砖，偃旗随风撕扯发出赫赫声响。城下士卒百姓拿着扫帚夹道欢迎，王武远远得和一众将士站至队列前。

他身穿锁子甲，头戴钢盔，猿臂虎腰，满嘴的络腮胡交杂着银丝，身披战袍，腰挎刚刀。一副久经沙场的气派。

见太子踏马缓缓走来，于是笑盈盈的上前牵马，这一套动作下来，着实让王十三认为这人阿谀奉承，但是在王十三的记忆里，这远方表叔也是忠义之士，可如今怎么做出这种有损武将风范的事，他也琢磨不清楚。

马停下后，王武众人下跪参拜。随即太子下马，招呼众人平身，这万恶的封建礼仪让作者码字都觉得厌烦，更别说王十三的嗤之以鼻了。

太子率先道：“辛苦王都统了，如此大雪天气还出城相迎。”

“此乃臣份内之责”声音洪亮高昂倒不像攀龙附凤之辈。

“如今霍将军率后军退至定州城内，相比接下来一月王都统任务繁重啊。”太子寒暄到。

“圣上派末将守卫边疆，臣定当不辱使命。只是如今北征突蛮，臣祈祷霍将军凯旋。”

“大将军自当扫北凯旋……”

……

说完一阵寒暄，在王十三看来，全是些没用的话语。

霍云孙与王武本就是党派不同，政治上有所分歧，但是这只是在大盛朝堂，如若他国来侵时，倒是能做到一致对外，同仇敌忾，不然这两日征调二十万过冬物资，换谁也不一定能凑齐。但他王武就办到了。

要说戍卫边疆，早在一月之前，突蛮率二十万攻打定州，王武坚守愣是没让突蛮讨到什么便宜，还折了三万人马，继而才转向攻打朔州，然只用了十万就让朔州城破，如此看来，这王武还是有一些军事实力的。

寒暄许久后，王武倒是把这表侄给忘了，于是连忙招呼。

开口就直接戳短：“贤侄啊，听说你上个月率军追击突蛮，致使八千将士全军覆没，可有此事啊。”说完笑盈盈道。

王十三一听就不乐意了，心里一万句……在奔腾，但是说的也在理，我是刘明，他王十三关我何事啊？，

说着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天一下被他给聊死了，于是脸红的摸着后脑嘀咕起什么来。

没等王十三答复，随后王武有道：“你这兵法还得从你叔这儿多学学啊，这是换成太子殿下有怜悯之心，如若是我，一百军棍都算少了。”

王十三……

太子见状连忙打圆道：“适才初入沙场，理该多加历练，我已将八千将士记录在案，回圣京后定当好生安抚家眷。”

王武见太子帮着他王十三于是便不在提他的事儿，随后陪同太子与众军缓缓进城。

照说来定州城虽大，却也不好容下三万将士，后将军张子峰本想在城外扎营，但是怕突蛮得知太子在定州前来围攻，于是王武与张子峰协调进城驻扎。

到了城内后王十三才觉得自己像个人样，过去这十几天里，军营中天天都是干瘪的胡饼，一顿两顿倒还新鲜，这吃久了硌牙不说，还难以消化。他倒是想起了来之前的那顿断头饭来了。

如今来了城内，自然像野马脱缰一般，脱离众队，独自一人去了市井找了家好一点的酒肆胡吃海喝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