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仙录」

第一章 鼇龟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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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东海深处,只有最特殊的时间,才会从虚无中显现真身的孤岛。漂泊不定,也亦很难测算其将要出现的地点。似乎它的存在并不属于这片天地。但却总有预兆。预兆指示方向,牵引着试图谋求机缘的众生生灵。

在虚幻的白鲸,环绕孤岛的岸边,在云层中缓慢游荡,轻轻嘶鸣,其声哀怨低沉,似乎呼唤远古时代逝去的记忆,洒下一片淡蓝色的光辉,逐渐消失不见的时候。七艘尚且还能航行的巨大帆船,开始逐渐驶向逐渐平静下来的孤岛。

孤岛是否有原本的名字,往来此处的人们并不知晓,但却知道岛上中心的无尽石碑,记录着这世间最为古老,神秘,晦涩的修行之法与各种精妙绝伦的神奇秘术。又因为孤岛状若大鼇龟壳。于是便约定俗成,称其孤岛为鼇龟岛。

孤岛之上,古老林木郁郁苍苍,遮天蔽日,几近覆盖全岛。这里是一片极为原始,也极为古老的森林,每一株高大古木都远远超过百米。透着无比阴暗与潮湿的森然气息。偶尔能听见隐隐约约的巨兽嘶吼,与凶禽争斗厮杀而震颤地面的震动声。无不流淌着蛮荒且野蛮,原始又自然的气息。不由得让人怀疑,这看不见尽头的孤岛真是由海底升起的吗?

昏迷在悬崖之下巨石边缘的苏墨,在即将被海浪卷下海水中时,身躯开始无意识的颤动,又在凄冷彻骨的寒意中惊醒。睁开双眼,紧紧将自己虚弱无力的身体,缩向边缘光滑巨石的中心。许久才恢复一丝生气,以及劫后余生的庆幸。

待到烈焰般的太阳逐渐升至头顶,昨夜黑沉恐怖的气息开始慢慢消退,听着和着海浪,那隐约从岛中传来的兽吼,看着青碧色大海接天无穷起伏的浪花,少年苏墨方才觉得这岛屿不再是昨夜吞噬生命的死亡深渊。而是生机勃勃的自然天堂。

昨夜求生消耗的大量体力,以及不知被太阳暴晒多久,造成的剧烈口渴,苏墨只觉此时,浑身浮肿且灼痛无比,兼之头晕眼花,口舌干燥,又双唇干裂。他费力撑着岩石站起身子,沿着早已模拟好的路线,贴着石壁,向着山势逐渐平缓的地带走去。攀爬着岩壁,登上了山崖边。

从太阳升起的轨迹来看,结合早已遗失的前人所绘地图,他应是靠近孤岛西北处,感受着阵阵清凉夹杂咸苦的海风,看着成群又十分巨大的海鸟在青海碧空中翱翔,远远还有白浪卷起万钧海水,冲击在崖壁上,发出轰隆隆摄人心魂的巨响。苏墨第一次感觉昨夜的生死危机并不是白遭一顿。只是有些可惜一同上船来的朋友,不知是否还活着。又有多少人仅仅为了可以出人头地,为了习得高深炼炁法和秘术而冒险来此,却葬身大海,葬身鱼腹。苏墨不由得有些伤感。长长一叹。

但他又是一个行事果决的人,强迫自己收拾起落寞的心思,开始考虑该如何活下去,并寻找到分布岛屿各处的神秘石碑。毕竟自父亲失踪,爷爷也亦离世,自力更生,孤零零一人活到如今,他之心思比之常人更加深重一些。

更何况,此时此刻,他那内元干涸,好似要冒烟的肉体,也由不得他多想,现在唯有深入孤岛,寻一处干净水源才是要紧。但古林葱葱郁郁,挺拔耸入高空,走入其中,便仿佛深入黑暗里,连树叶缝隙间的光斑也瞧不清。以他现在的身体状况,贸然进入,只怕遇到危险时,根本连作惊恐表情都反应不过来。

脑海里记下的大略地图,又告诉他,不论是东南与西南沿岸沙滩的椰子林,还是数道巨大汇入大海的河流,离他此处都有不小的距离。

思索即此,少年苏墨不由得扯开干裂的嘴唇,缓缓走至巨大林木边缘。摘下乔木肥大宽阔的叶子,这是一种有着铁红色状若枪尖,有长长且极大的叶脉。他并不认识这种被活着的前辈命名红铃的古树。但他知晓,这片叶子里,内中存储着远比其他叶子更多的淡水。

他撕下小小一片含在嘴中,感受着微微的湿润,许久并无异常反应,苏墨方才放下心来,使用元气将红铃树叶震碎。方才放置口中咀嚼。对于干渴即将冒烟的苏墨来说,微微苦涩的叶汁,堪比这世间最美味的琼浆玉液。

背靠粗糙树皮,苏墨盘膝而坐,双手结印,运行起炼炁法诀,引领草木精气,天地元炁,日辉,月华,缓缓吐纳,入体循环。汲取精气,内蕴五脏内腑,通畅经脉血气,外祛浊气淤血,温养筋骨皮膜。朦胧的淡白霞光笼罩在他周身,如云如雾,似气似烟。不多时,便脸色逐渐好转。不再如同死人般苍白无血色。

他的修行炼炁法门是他爷爷所传,晦涩难懂,要诀极多,却并不如何厉害异常,更别说与家族内祖传的阿山经相提并论。但据说此法门,是他父亲从某处洞府密藏中得来,缺失了最为重要和奥秘的总纲和行元纳气上层法诀。而他爷爷之所以不许自己孙儿习练阿山经,反而修炼起这残缺法门。只是因为此诀虽修行缓慢,但却能为未来打下远超常人的基础。也更是因为此诀被前辈注释中,有一句极为关键的注释。

这十二年来,苏墨一直坚持不懈深耕此炼炁法诀,谨记其爷爷生前教诲和叮嘱,即便战败给族人,所获修行资源少的可怜,他也从未有过更换修行法诀的念头。

而不知是否是错觉,十二年苦修,苏墨自认对此诀已经理解透彻明悟至深,可最近却隐隐有看不懂此诀的荒谬念头,而且,最为重要的是面临脱胎换骨之际,却似乎又缺少了什么最为重要的东西,使得他的体质总是临门一脚,无法跨越至新的境界。苏墨常常因为如此而皱眉苦思,却始终一无所得。

不过即便这样,多年苦苦修持,他之修为早已登堂入室。更有一种远超常人的体力和恢复力。更经历昨夜那天崩地裂般的生死磨砺,他尤为坚信,并强烈预感不会多久,长则半月,短则三四天,他便能打破人体桎梏,实现自己的蜕变和进化升华。

而此时,仿佛便是他体质进一步改善的信号,不过短短两三时辰,便已经修复伤势半许,不再过多影响战力与厮杀争斗。

天空,火红的太阳尚且未曾坠落遥远向西的海面,灿烂且绯红的光芒洒落眼前,映衬出海天相连一片残红。远远缀在红艳艳空中的烟霞,似是慵懒的随风荡去。

亦是此刻,崖边密林向南处,陡然惊起无数鸟雀,远比少年苏墨曾见过的种类还要大上倍许。似是惊恐,似是虚张声势,鸟群在不断凄厉嘶鸣,仿佛下一刻就要尽数死去。

苏墨尚且面色感觉惊讶,便觉得地面开始微微颤动起来,似乎有什么巨大怪物在密林中行走。还未待他猜测是密卷记载的何种凶物,便听一声摄人心魄,震裂云霄的恐怖嘶吼声音之后,一只只在传说之中的蛮荒古兽,从林木间探出了狰狞的硕大头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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