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寅作为苏州大学堂的骄傲与杀手锏。
一出场。
就是不凡。
在那次应天府的大乡试中。
初出茅庐的他,直接取得了头名的身份。
也就是解元。
而那一年。
他还不到三十岁。
年仅二十九岁。
要知晓,虽然在那个年代。
应天府已经不再是大明帝国的帝都所在。
南直隶与北直隶相比。
更是有着天与地的差别。
同品级的官员。
在北直隶叫做庙堂诸老,在南直隶的就只能叫退休养老。
应天府的乡试比不上洪武年间的含金量。
但是即使如此。
拥有着江南道精华所在的应天府试依然是几大乡试之中的大热门。
取得应天府大乡试解元的修士。
也会是下一年会试会元的大热门,甚至会在大殿之上极有可能被明天子点为状元。
要知晓。
历届明廷状元。
必定都是上品修士。
就算有时候一届会试可能没有上品修士。
那么大明帝国就不会点下状元,宁可状元其号空悬,也不愿屈尊。
而那一年成为会元热门的唐寅。
才二十九岁。
甚至离三十而立还有一年。
但是即使如此,那年的唐寅不仅取得了解元的好成绩。
更是被来自京都的大人物们所记挂了。
大明帝国建国之初,除了南北两京的乡试的主考官规定用翰林官,其余各地则教官、耆儒兼用。
但是耄儒之辈,常常会出现提携子弟的事情。
当然,这样的事情,如果自己被提携,那就是美事。如果别人被提携,就少不了举报攻讦之事。
这也等到永乐之后,天子定两京乡试考官仍用翰林,但各省考官不再用“耆儒”,只由布政司和按察司会同巡按御史在本省教官中推举优秀人才即可。
要知晓。
与王安之那个时代不同。
这个世界是修行者的世界。
这也意味着,其实科举考试中,这些考官更多的是一个见证者而非一个直接判断者。
但是即使如此。
有时候考官的插手。
也会让一场本来公平的考试变得不再公平。
也因为如此。
大明帝国对科举的考官也愈来愈严格。
在唐寅那科乡试,天子命司经局洗马梁储,翰林院侍读刘机为应天府乡试考试官。(梁储,詹事府司经局洗马,官从五品,这年四十八岁,是太子的老师;刘机,翰林院侍读),这两人都是位不高,但是权贵之人。
从京城到南京,因为是要彰显威势与庄重。
这等官员也不会直愣愣的用修为赶路。
反倒是选择速度较慢的巡车赶路,一路彰显天子选材的庄重与严肃。但是选择巡车赶路,京城到应天府陆路大约要走二十天左右。
等到二人赶至应天府。
那么举世瞩目的应天府乡试才开始正式开始。
乡试才刚刚开始。
忽然梁储就说大明得人,但当时还不知是谁,因为乡试之中个人表现虽然考官可以观看,但是不能知晓姓甚名甚。要晓得梁储为太子之师,平时常以严肃示人。此番轻佻之言,更是惹得众人非议。但是南都的诸公、卿、相们当得知是梁储说的得人后,并没有不悦,大家反而一反常规,在乡试还未结束就是凑钱聚了一餐。
众人兴致勃勃。
猜测梁储所说之人到底第几。
等到开榜结束之日。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取得第一好成绩的唐寅。
此时也一时沦为官场美事。
而唐寅也是春风得意。
一时风头无二。
流连欢场,纵情声乐。
更是写下“壮心未肯逐樵渔,秦运咸思备扫除。剑责百金方折阅,玉遭三黜忽沽诸。红绫敢望明年饼,黄绢深惭此日书。三策举场非古赋,上天何以得吹嘘。”
只不过有多得意也会摔的多惨。
等到第二年会试。
这位六如居士刚到京城。
就在京城第一欢乐场所——庆余楼连败一十二名各省俊杰。
包场夜宿。
好不猖狂。
但是或许是时也命也。
他因为梁储的重视被很多人高看一眼。
但自然也因为梁储受到了他政敌的恶意针对。
科举还未开始。
就有人建言举报唐寅贿赂主考官。
此事一出。
引得天下震动。
要知晓每次会试,都是天下最重要的一次活动。在大明帝国威震寰宇的现在,可以说这热度完全不下于王安之前世的世界杯。
像唐寅这样的少年才子,更是其中的大大热门。
唐寅醉宿庆余楼十九日。
不说大明帝国的媒体,就连东胜神州外的各国媒体记者在外面层层围绕,等了足足十九日。
这夸张的架势,堵的就连庆余楼的送菜伙夫都进不去。
还是那位背景通天的老板招了几位大修士帮忙。
才能让唐寅喝了整整十九天的美酒。
可能也正因为此,出现了许多看不惯他的人。
在这等攻讦出现后。
一时之间,各种落进下石之话更是不绝如缕。
因为此。
明天子特定从深宫中下令。
命令守夜司彻查此事。
并且命当时时任首辅监察之。
虽然说经过守夜司的彻查与首辅的监察。证明这事虽属乌有,但舆论仍喧哗不已。明廷为平息舆论,便着守夜司加以审讯,将时任主考官规而查之。查无贿赂实据,但是最终以唐寅也因曾用一个金元向程主考官乞文,送乡试座主梁储,他的同乡徐经进京拜见主考官时曾送过见面礼。将其二人举人身份剥离,命其不得参与科举。将举报人剔除官职,将主考官隔离职务。
此等事情一发生。
让举世哗然。虽说各打了五十大板,但是从《明律》上来说,这样的处罚确实没有任何问题。
《大明律》明确规定,诬告者该受严惩。
有官职者革职,无官职者仗刑。
《大明律》也明文规定,科举考生应该在开考之前不能拜见相关考官,不能参见各个官员,以防作弊之事发生。
从这一点来看,唐寅等人被剔除举人身份也是理所应当。
但是规定是规定,惯例是惯例。
而这也是让唐寅愤懑不已的原因。
科举可以称得上是大明帝国最重要的一个人才晋升的通道。
自古以来,这种通道必然充满着人情往来。
但是自前朝发明科举制度以来。
一扫查举制度的弊端。
将人才与否的交给了事实与实践。
考官的权力也变得无穷小了。
只不过再好的制度在运行之中也难免出现一些问题。
只要有人参与。
就会出现人的问题。
科举也是如此。
就比如说在大明帝国,考官只是作为一个监督者的而存在。
他们的身份高贵。
天然就比考生尊贵。
但是参与考试的考生在未来未必就会比他们差。
双方之间你需要我的现在。
我需要你的未来。
在默契之下。
常常会形成一种人身依附。
这种人身依附有时候带来的利益。
会比单纯一次会试的排名还重要。
因为名次虽然不是考官定的。
但是这些位高权重的考官能影响你的职位。
就说历朝历代。
那些名次在后面,但是授予的官职比前列的官员比比皆是。
这是靠什么呢?
懂的都懂。
这也就是虽无成文,但是惯例的座师制度。
座主的称呼源于老师,但比老师更受人尊重。因为座主兼有老师和仕途领路人的双重身分。大明帝国的座主,一般都是科举的主考官,他们虽然可能一时身份不显,但是他们一旦掌握大权,便会提携重用自己的门生。
所以有时候座师选的好,比科举考的好还重要。
这样的制度存在,这也导致考生天然要与主考官亲近。
哪怕就算本意不太愿意。
但是除非两人家中有世仇。
一般情况下,就算本身无甚想法也会在参加考试前送上礼物表示尊崇之意。
而这种一般情况就是唐寅等人犯下的问题。
唐寅在参加会试之前。
按照惯例,在同乡们的带领之下,给主考官送去了礼物。
而文人之间送礼也不是送礼。
都有各自的借口。
比如求文,求画等等等等。
唐寅就是与其他人一般,花费了金元,求的了当时主考官的一篇文章。
这等惯例。
就算世间的俗民百姓不懂。
但是高居明堂的天子不懂吗?
那一个个如此过来的满堂的公卿不懂吗?
他们懂。
但是他们觉得这样的处理已经差不多了。
诬告者被放逐罢官。
至于唐寅等人。
虽然看上去前途无量。
但是前途是前途,未来是未来。
没有在真正变现的时候,没有多少人会为之下血本。
甚至他们还觉得对唐寅已经不错了。
因为只是剔除他们的举人身份,并不是不允许他们参加科举了。
今日的事情也只当是一个敲打。
等到日后,风头过了,浪子回头金不换,不是一件美事吗?
于是乎,唐寅等人成为了平息舆论的工具。
在拜见自己的座师梁储无果后。
唐寅愤而离京。
他并没有与那些重臣们所想一般,吸取自己的教训。
反而以参加官场为耻。
他再也没有参加过科举。
从此寄情山林。
再无出仕。
直到百年之后。
当时躲着不见唐寅的座师梁储成为了帝国的首辅。
他从帝都发来了措辞温情的信件。
信中他大谈往日之情。
邀请唐寅出仕。
他在帝都与阉党斗争得你死我活。
需要唐寅这样的人才的帮助。
但是他没有等到六如居士的回信。
因为这位六如居士看完信后根本只是冷笑一下,笑完过后就再次陶醉于美酒与美色之中。
得知此事的梁储也只是微微感叹一下,就忘却了唐寅此人。
他这等存在,若不是心中还有一丝歉意,怎么会写信给唐寅呢?
不过既然唐寅不识抬举,就当自己浪费了时间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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