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明鉴，草民绝不曾欺瞒王爷！”

“是王爷找到草民的父亲……”

平襄王深知不能让景昭再说下去，当即也朝皇帝磕了个头。

“皇兄，臣弟对你忠心一片，又怎会背着你去找前朝的将军？”

“分明就是这人隐瞒了身份混在臣弟身旁，此番入王城也不知是何居心，望皇兄严查！”

他句句掷地有声，仿佛当真是被蒙蔽了的忠臣。

皇帝心下冷笑。

忠心一片？

你若忠心，就不会任由你那女儿将朕的长乐带坏！

这话皇帝没有说出口，可那神情却明晃晃诉说着对平襄王的不信任。

呈上信件后就一直站在旁边充当透明人大皇子这才开了口：“皇叔这般着急澄清作甚，莫非是心里有鬼？”

平襄王神色有些闪躲，说出的话却无比硬气。

“本王只是见不得这人败坏本王的名声，挑拨本王与皇兄的关系。”

他将景昭说成一个故意挑拨自己和皇帝的小人，急着和他撇清关系。

一旁的景昭张了张口，算是看清了他的真面目。

他也终于意识到，之前平襄王说的当今圣上昏庸不堪只是为了博取自家父亲信任编造的谎言。

就连白天在酒楼议论公主的那些，恐怕也是平襄王请人做戏给他看的。

景昭心下升起一阵怒火，他想为自己辩解，可平襄王根本不给他开口的机会。

他只能无助地低下头，恨自己竟轻易被奸人蒙骗。

大皇子可是清楚白日里在酒楼平襄王为了阻止他带走景昭都说了些什么。

此时他看了皇帝一眼，在后者的默许下继续道：“侄儿自然相信皇叔行得正坐得端，只是侄儿实在好奇这位景公子要如何狡辩。”

“皇叔不如一道听听？”

大皇子说这话的时候眉眼弯着，唇角噙着温润的笑，偏偏看得平襄王脊背发凉。

他张了张口，却找不出理由拒绝，只能暗中警告地看了景昭一眼。

大皇子也看向了景昭。

好不容易得到一个给自己辩解的机会，哪怕日后会受到平襄王的报复，景昭也毫不畏惧。

他父亲是前朝征战沙场的大将军，一辈子不知道“怕死”两个字怎么写。

他母亲是宁死不从敌国将领的烈女，即便死在敌军刀下脊背也不曾弯过。

他自不会辱没了父母的名号，哪怕是死，他也要揭穿平襄王的真面目。

“陛下，是王爷找到草民的父亲，欺骗父亲说陛下是昏君，请父亲跟他一同起义。”

“父亲年事已高，所以让草民和王爷一同返回王城，看看陛下是否真如王爷说的那般昏庸。”

“草民父亲在朝为官时兢兢业业忠贞不二，辞官后也从未有过任何怨言。”

“若非王爷找上门，草民一家这辈子都不会踏足王城半步！”

一口气将心底的话说完，景昭双手交叠放在额前，重重地将头磕在地面，再未起来。

那磕头的声音听得大皇子都觉得疼。

听了景昭一番话，皇帝并没有发怒，而是十分平静地看向平襄王。

“皇弟可还有什么要说的？”

平襄王太熟悉他这种表情了。

当年皇帝力排众议踩着一众皇子的尸首登上皇位时，也是这般平静地处决了那些反对他的臣子。

此时再看到，他心头发颤，却不敢表现出来。

他只是道：“皇兄，臣弟对你的忠心天地可鉴，若是皇兄听信小人的谗言，臣弟也只能任凭皇兄处置。”

这一招以退为进平襄王用过很多次。

他是皇帝一母同胞的亲弟弟，皇帝对他还是有些亲情在的，他曾用这一招躲过了不少人的陷害。

皇帝忽然沉默了。

饶是被他带着处理了不少政务的大皇子，此时也猜不出自己这位父皇打算如何处理这件事。

御书房陷入一片寂静。

良久，皇帝才叹了口气，“朕自是信你的。”

匍匐在地的景昭浑身一震。

他闭上眼，放弃了挣扎。

是他和父亲听信了平襄王的谗言，他怨不得旁人。

平襄王心下一喜，忙抬头高声道：“皇兄圣明！”

皇帝抬手准备让人将景昭带下去，然而命令还未出口，就有侍卫匆匆闯进来。

“陛下，公主遇刺！”

这话将皇帝的所有平静都打破，他连忙起身，神情是平襄王从未见过的慌乱。

“长乐如何了？快，带朕过去！”

“是。”

侍卫不敢多言，当即起身为皇帝带路。

大皇子也担忧自家皇妹，可看着还跪着的两人，他强行让自己镇定下来。

“来人，送平襄王出宫，将景昭押入天牢，听候发落！”

匆匆处置了两人，他便一刻也不愿再等，慌忙往凤阳宫赶。

此时的凤阳宫乱作一团。

几个太医手忙脚乱地帮盛卿处理伤口，寝殿里跪了一地的宫女太监。

看似昏迷的盛卿意识却十分清楚，她让扇扇帮忙屏蔽了痛觉，静静等着皇帝的到来。

“宿主，你明明能躲开的。”扇扇不懂，“为什么要让那个刺客得手？”

盛卿却回了句：“很快你就会知道了。”

扇扇挠头，只能暂时作罢。

皇帝抵达凤阳宫时，太医刚刚清理好盛卿的伤口。

看着唯一的女儿娇嫩皮肤上狰狞的刀伤，皇帝怒上心头，“公主的侍卫呢？都干什么去了！”

将他带来的侍卫如实禀告：“陛下，那刺客趁公主沐浴的时候闯进来，侍卫们来不及反应，所以才被那刺客得了手。”

“人呢？”

“人已经抓住了，可他是个哑巴，问不出幕后之人。”

皇帝气得手都在抖。

“给朕查，凡是最近和公主接触的人一个也不能放过，朕倒要看看是什么人这么大的胆子！”

他连打骂都舍不得的女儿被重伤至此，他怎么能咽下这口气。

“是。”侍卫领命退下。

皇帝又将目光放在几位太医身上，“公主可有性命之忧？”

年迈的太医抖了抖身子，颤颤巍巍地回道：“陛下，公主并无性命之忧，只是失血过多昏了过去。”

听到这话，皇帝脸色才缓和了不少。

他没有再打扰几位太医，而是坐在一旁，静静地等着。

被皇帝盯着，几位太医不敢懈怠，手上的动作都快了不少。

几位皇子和皇后陆续赶来，凤阳宫的烛火亮了一夜。

直到天蒙蒙亮起，盛卿才幽幽转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