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术室是在后院，在这能听见敲门声，可想而知门被敲得有多响。

杨静怡皱眉，这个时候能是谁来？

看了夏永安一眼，“你去看看。”

夏永寿脸色越发不好，哪个没不长眼，专挑这个点来。

依依不舍的望了一眼紧闭的房门，深吸一口气，气呼呼的去了前院。

拉开门，见是夏富贵，夏永安气的差点爆粗口。

二话不说，直接把门关上。

夏富贵见状，半个身子挤进去，神情慌张，“叔，救命啊！”

“滚，谁是你叔。”夏永安用力关门。

“我媳妇大出血，稳婆都没办法。”夏富贵使尽全力往里挤。

“我又不是医生，找我干嘛，赶紧滚。”

“宋云起是医生，他一定有办法救我媳妇。”

夏永安顿住，目光直视夏富贵。

空气莫名有种压迫感，压得夏富贵喘不过来气。

他慌乱解释，“不是让他接生，孩子已经生了，我就是想让他帮我媳妇看病，她难产大出血！”

正说着，一个简陋的竹床被抬了过来。

床上躺着一个人，裹着被子，她旁边还有一个皱皱巴巴的小婴儿。

裹得很严实，看不清小孩的长相。

赵红娟上来就坐在地上，撒泼一样，扯着就鬼哭狼嚎。

“我儿媳妇早产了，孩子刚生下来就血崩，一直流血，稳婆没有办法，永安啊，你行行好，让宋云起帮我儿媳妇瞧瞧病吧！”

“咱们上辈人的恩怨，可不能怪罪在孩子们的身上，叶向露是无辜的，孩子是无辜的，那是一条人命啊，你难道要见死不救，让她就这么死了！”

声音之大，方圆几十米的人都能听到。

知青点的人闻声先赶到，接着门前围的人越来越多。

赵红娟继续卖惨，话里话外，阴阳怪气。

表明这一点，如果不让他们进去吗，不让宋云起给叶向露瞧病，那就是草菅人命，想害死她。

竹床上的被单被鲜血打湿，周围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叶向露的脸苍白如白纸，一点血色都没有，就像一个死人。

旁边还有个新出生的婴儿，皱皱巴巴。

这一幕很真实，不像作假。

那婴儿开始啼哭，看上去很可怜。

众人起了怜悯之心，忍不住帮着说话。

“永安，人命关天，救人要紧，你还是让云起舅救叶知青吧。”

面无表情扫了众人一眼，夏永安虽不知赵红娟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他坚信准没好事。

偏不能如她如愿！

沉声道：“救人？那并不是云起的义务，他现在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众人一脸谴责，“有什么事比救人还重要？”

“帮沫沫接生。”

众人噎住，确实这个更重要。

见风向歪了，赵红娟连忙道：“接生找稳婆，曾稳婆就在我家还没走，我可以帮你把她请过来，保准母子平安，我儿媳妇病在旦夕，快不行了！”

大家觉得有道理。

事态缓急，先做要紧的事。

夏永安恼火，“我闺女双胞胎，生产极其危险，不可能把她交给别人，你儿媳妇不行了就去医院，别堵在我家门口！”

健硕的身子挡在门口，眼神坚定。

想进去，过他这一关。

见夏永安不松口，再僵持下去怕漏出破绽，床上的叶向露急了，她微弱的咳嗦两声。

示意赵红娟后退一步。

只要能进去，就有机会调换孩子。

赵红娟秒懂，低头想了一下，趴在床边看了一下叶向露。

一脸惊喜，“你醒了！”

扭头看向夏永安，“我儿媳妇醒了，说明暂时没有危险，我们能等，不过外面有风，刚生了孩子的孕妇不能见风，不然以后容易得风湿，你让我们进去等吧。”

弄了半天，还是想进来。

“既然没有生命危险，那你就赶紧带她去医院看病吧。”

留下一句话，夏永安踹了站在门中央的夏富贵一脚。

砰的一声，门被插上。

脸朝地躺在地上的夏富贵撑起头，一脸茫然。

众人：“……”

赵红娟：“……”

他就这么走了？

不甘心的扑过去，用力砸门。

砸了半天，手都肿了，门里面一点动静都没有。

被响声吓到，床上的女婴哇哇大哭。

两种声音夹杂着，众人被吵的脑壳疼，人都陆续的走了。

包包子瞧着婴儿可怜，忍不住道：“你你们怎么不哄哄她呀，她是不是饿了？”

“饿了你给麦乳精？”赵红娟眯起眼睛。

包包子：“……”

被气的够呛，抿着嘴憋了半天，才憋出一句话，“老不要脸。”

“嘿，小娘皮欠揍啊！”赵红娟心情本就不好，被她顶了一句，直接撸起袖子，想跟包包子干架。

包包子一点不在怕的，挺着胸脯抬着下巴，俯视着干瘪的老太。

“来呀，谁怕谁？”

望着比自己高一头，比自己壮实的包包子，赵红娟迟疑了，拳头缓缓放下，装作一副慈悲的样子。

“算了，看你年纪小放你一马，省的被别人说我欺负小孩。”

包包子切了一声，怂了就直说，别为了挽尊宅借口。

转身离开。

赵红娟啐了一口，骂骂咧咧个不停。

女婴还在哭，肚子瘪的很。

赵红娟气急败坏的冲着婴儿吼了一句，“哭哭哭，就知道哭，一个赔钱货咋这么大的气性。”

叶向露扯了扯苍白的唇瓣，“娘，把她抱给我，我喂她点奶。”

“一个赔钱货也配吃奶？奶水给我留着，回去给我宝贝孙子吃。”

“可是……”叶向露望了一眼瘦小可怜的娃，心里难受。

再怎么说，这也是她的孩子。

赵红娟真想拿块毛巾把婴儿的嘴堵上，嚎的她心烦。

扫了一眼叶向露，眼里带着威胁。

叶向露闭了嘴。

夏富贵看不下去了，“娘，刚出生的孩子吃不了糊糊，先让她吃几天奶水，以后再吃糊糊。”

让一个刚出生的婴儿吃糊糊，那岂不是要她的命！

赵红娟不耐烦道：“好了，先别管这个赔钱货，咱们进不去，这可咋整！”

大门紧闭，总不能翻墙过去。

想了半天，最终决定在门口等着。

杨静怡见夏永安黑着一张脸回来，猜到准没好事，抿了抿唇，没多问，心里全在面前这扇门内。

一个小时过去，夏永安焦躁，“都这么久了，咋还没生出来？”

夏德然见多识广，“生孩子需要开指，少则半天，多则一两天。”

杨静怡也心里，白了他一眼，“你以为生孩子就跟下蛋一样？一秒钟一个？”

室内，一尘不染的白大褂满是血渍，宋云起满头大汗，后背的衣衫黏在皮肤上，勾勒出他背脊的轮廓。

他往床上的人儿嘴里塞了一片人参。

声音沙哑，“对，就是这个力道。”

凌乱的碎发紧紧的贴在脸上，夏沫被汗迷得睁不开眼。

第一次生孩子，不懂得怎么使劲，摸索了半天，才是对劲，导致她体力消耗得快。

身体发软，含着参片，体内顿时有了力气。

抓着手术台上的把手，她咬了咬牙，使出全身的力气。

扯着嗓子喊，“我快不行了！赶紧出来！”

话音刚落，就听见婴儿的啼哭声。

生了！

宋云起随手把孩子扔到一边，开始接生下一个，“还有一个。”

“啊！”

她忘了，肚子里一共有两个崽。

生下一个，另一个就好生多了，一分钟后，又传来孩子的啼哭声。

“生了！生了！”

门外的三人激动坏了，趴在门上听孩子的哭声。

宋云起轻轻在她额头上落下一吻，轻柔的帮她整理了一下凌乱的头发，深邃的眼眸满是心疼自责。，

“老婆，辛苦了。”

“以后再也不生了。”

门突然被拉开，贴在门上的三人差点摔倒。

站稳之后，手上突然一重。

低头一瞧，居然是两个小奶娃。

来不及看清孩子的长相，三人几乎是异口同声的问，“沫沫怎么样？”

“累晕了，过不了多久就会醒，别担心。”

把孩子丢出去之后，宋云起端着热水进屋，关上了门。

三人大眼对小眼：“……”

刚生完孩子，还要压肚子，有很多事情要做。

此时的夏沫狼狈不堪的躺在那，虚弱的就像一缕青烟，似乎一阵风吹过，她就会烟消云散。

全身就像水洗过一样，几缕发丝粘在脸上，脸上惨白如白纸，没有生气，唇瓣上多出了很多牙印。

望着此时的她，宋云起红了眼眶，眼泪夺出眼眶。

轻柔的帮她收拾，弄完一切后，又用热毛巾帮她擦拭身体。

怕她痛，他没有压肚子，而是拿出银针，扎了几针。

才半个小时不到，里面的东西流干净了。

听到夏沫没事，三人这才松了口气，开始细细打量两个娃娃的长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