仅仅是眨眼间的功夫，时持瞪大了眼睛，死死盯着面前的众人。

准确来说，是盯着灵身后的音。

“呃……啊啊……”时持口中冒出气泡，瘦弱的手指伸向前方。

“邦。”并不响的一声。手指触碰到了玻璃罐子。

“呃……呃啊啊啊啊！”时持突然发出痛苦的嚎叫，眼睛里的青色犹如气体一般向上游动，吸收到罐子上面的管子里。

“这是个……能量……瞳术的抽取装置……”灵缓缓说道。

“时持……”音咬着下嘴唇，身体有些微微颤抖。这让原本就有些焦躁不安的灵更加烦躁。

“风紫小姐。”“好的，所长。”风紫再次施展瞳术，而所看见的东西，却如同狠狠推了一把风紫一样，让风紫飞出几米远。

“风紫小姐！”灵连忙上去查看，但是仅仅眨眼之间，风紫消失在了灵的面前。

所有人，都消失在了灵的面前。

“呼……”灵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原地坐下，闭上眼睛。

事情果然不出灵所料。从一开始这就是个圈套，毫无疑问。这里是时持创造出的幻境。从刚刚的情况来看，时持此时可能已经没办法保持清醒了。

但是见到音，他还是会伸出手。

“……可恶。这是什么执念啊……”

……算了。姑且思考思考如何摆脱困境吧。

灵睁开眼睛。

“一切皆是虚假。”嗯，是虚假的。一定是这样。

血溅在了灵的脸上，还是温热的。

面前是一位身着黄金盔甲的人，正挥舞着青色的剑，屠戮着陌生的人。剑上隐隐约约还有什么东西在浮动，在哀嚎。

猛然间，那个身着盔甲的人回头，狠狠瞪了灵一眼，然后接着露出轻蔑的微笑。

灵不想去看，又一次闭上眼睛。耳边能听到的声音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夏夜的寂静，与时不时传来的有些听不清的蛐蛐叫。

灵睁开眼睛。面前，是星空。身下，是草地。

这里，是家。不知在何处的，陌生的家。

“主人。这样真的好吗。”身着女仆装的女性问道。那是好不容易得到了幸福，却又感到不安的语气。

“嗯。我的心意已决。”灵感到很诧异，自己竟然在不自觉地说话。明明是自己的嘴唇在动，声音却是一个大叔的声音。

“可是……菲尼克斯小姐，花泽小姐她们……”

“别说了，真子。三十年前，从我们逃出来的那一刻起，我们就已经无法回头了。……我爱你，真子。这就足够了。别再……别再和我说……那些事了……”无法控制，灵慢慢闭上了眼睛。

“再坚持一会儿……大家！马上我们就能……”“音！你快走吧！这里由我来防住！永不陨落的神明之乡！”“杜春！别……”“快走吧……音……”

“我们……只剩下你了……”

灵惊愕地看着面前的一切，说不出话来。

光影流转，眼前的景象变为了高山上的悬崖。

“对不起，大家。”

“我再也承受不住了。”

“……对不起……灵君……”

“永别了。”

白发的女性从悬崖上一跃而下，蔚蓝色的眼睛里泼洒出点点泪滴，在圆月的照耀下闪闪发亮。

紧接着。

啪。

再坚实的肉体也会被摔个粉碎。

“啊……”灵的瞳孔不住地颤抖着。

这都是虚假的。一切的一切，包括现在灵能看见的自己的身体，都是假的。

可是……为什么眼里会出现眼泪呢……

为什么大脑里会充斥绝望和悲伤呢……

如果这是真的呢？

如果大家全都死掉了呢？！

灵狠狠锤着自己的胸口。

记住这痛楚。把它铭刻于心。

绝对，绝对不能让这些真的在自己眼前发生！

“星烨？”“灵君，你怎么了？”“仆从，为何发愣啊。吾等可都在等候汝的指示啊，你这仆人。”

“啊……”什么啊，自己其实一步都没动过啊。大家……

“啊啊……没什么。”灵连忙回应道，眼睛却盯向面前的时持。

“是你让我见到了……那些吗……”灵轻轻说着。

“啊啊……”时持也一直都在看着灵，并竭尽所能点了点头。

时持其实没想那么多。

或者说，他已经没有能力去思考那么多了。

只是他隐隐约约知道。面前这个他一直都看不顺眼的家伙，可以拯救他的心上人。

“那你……”“啊啊啊……”时持摇了摇头。

“……好吧。保重。”

“大家，我们走吧。”灵下令道。“灵君！我不能……”“音。这是他的想法。我知道你很重视他，但是……他自己的意愿……”“时持……”音又看向时持。

可是这时，时持却又像没有思想的野兽一般，疯狂地撞着面前的玻璃，对着众人发出模糊不清的吼声。

“时持……！是我啊！我是音啊！你……”“嗷——！”时持却完全没有被打动，反而更加猛烈地朝着音做出撕咬的动作。

“为什么……啊啊啊……！”音再也抑制不住，趴在灵的肩膀上痛哭起来。

“……嗯。音。这是没办法的事情。我们已经……无可奈何了。”灵说出不像是灵会说出的话。

“那么……我们撤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