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书聿也注意到怕生的杜明，当即招手道：“来来来，这几位都是街坊正好认识一下。”趁着杜明上前的间隙，他介绍道：“这是章伯新招的营业员。”说完还探出身子低声嘀咕着什么...

等杜明走近了，隐约听到什么背井离乡，举目无亲之类的字眼。正当她想反驳，七大姑八大姨怜悯的目光已经投到她的身上——更有甚者还红着眼眶连连叹息。

“来，姑娘。坐这儿来。”一名头发烫得跟泡面一样的妇女挪了挪屁股给长板凳腾出一小块地方。

杜明有点受宠若惊，见陆书聿点头，她也就照做了。

陆书聿指着刚刚那名妇女介绍道：“这位是刘阿姨。一号楼有什么风吹草动都瞒不了她，也是章伯店里的老主顾了。”

杜明刚坐下又从凳子上弹起来，她欠身恭敬道：“刘阿姨好。”

那个刘阿姨磕着陆书聿从店里摸来的瓜子满意地连连点头：“小姑娘很有礼貌。不要怕，到了咱们小区就跟自己家一样。吃瓜子不？”说完还将手中那把盘得油光锃亮的瓜子递给杜明。

杜明刚摆摆手微笑着说不用，然后又被陆书聿拉着认人。

“这位是二号楼的张奶奶...”

“张奶奶好。”

“这也是二号楼的吴婶婶。”

“吴婶婶好。”

......

等人都认完后，杜明就发现自己根本说不上话...

倒是陆书聿像是如鱼得水，瓜子磕得飞起还能时不时能点评上几句。

刘阿姨也看出杜明的窘迫，安慰道：“没事的，你就当听个乐就行了。我们说的人你可能都不认识，但送货送多了你也知道了。”

“嗯。”

杜明乖巧点头，心里却在后悔自己为什么要一时好奇跟来。她就这么云里雾里地听着，脸都笑僵了还不自知...

也不知过了多久，刘阿姨看了眼手表惊呼出声：“哎哟，这么晚啦！我还得回家去煮饭呢！”说完她又朝几个老姐妹招呼道：“今晚在哪儿跳等我通知啊！”

刘阿姨离开后，众人也陆陆续续离开了...

陆书聿将瓜子递给杜明，问道：“想什么呢？”

杜明也摸了把瓜子，边嗑边说道：“没，有点插不上话。”

陆书聿把嘴唇上的瓜子皮吐掉，教道：“不用说话，刚开始你就认真听就行了。然后你就会发现，她们口中说的好像永远都是那批人。就刚刚那个刘阿姨，她有次没来。你是不知道吴阿姨怎么说她的哟。我没来也是一样的，我要是没来她们估计就聊我车祸那档子事了。”

见杜明似懂非懂，陆书聿点破道：“她们只是想找人聊聊天。你只要有听她们就很满足了，要是还能记得她们说过的话，那你很快就能跟她们打成一片了。”说完，他把那袋没吃完的瓜子塞到杜明手上就回家吃饭了。

之后的日子陆书聿就带着杜明送送货，认认人。

就这样，转眼到了月底。

送完今天最后的一单货，回去的路上陆书聿苦着脸道：“唉，我快去学校了。”

“就那个里头都是诗词能力者的学校？”杜明问道。

陆书聿颔首，复杂道：“应该是。”

杜明随口安慰道：“看开点，它至少是官方的机构。”

“说的简单...”陆书聿撇了撇嘴——他可是听说那两名人贩子到现在还是植物人。

杜明随手挑了七八个橘子，跟坐在柜台旁算账的章伯说道：“章伯，我拿几个橘子。钱从我工资里扣。哦，这个也借我用用”说完还抄了个小马扎跑了...

章伯挥了挥手，乐呵呵地批准道：“行，去吧。”

然后陆书聿就看见杜明拿着一袋橘子奔到那颗大树下跟其他单元楼高管聊得不亦乐乎...

看来杜明这一个月下来总算是跟街坊们打成一片了。陆书聿突然觉得有点空虚——毕竟杜明现在所处的那个位置，曾经是他的。而他也不知道进了那个学校以后，还会不会有这么单纯又快乐的时光了。

......

罗觉朝陆母恭敬道：“阿姨，那我们就把学弟带走了啊！”

陆母拍了拍儿子的手，提醒道：“行，到了就给妈打个电话。”

“嗯。”陆书聿闷闷点头。

“走吧！陆学弟！”罗觉朝楼道伸手。

陆书聿注意到关门声自己下了楼才响起的。

因为刚高考完，再加上时间敏感，街坊邻居也都知道陆书聿是要去读大学了，纷纷道贺。陆书聿也一一点头回应。

这条早已烂熟于心的路，此刻却无比漫长...

好不容易到了小区门口，陆书聿就看到章伯抱着妮妮朝自己招手。

杜明去哪儿了？

这个问题只是下意识地出现，但很快就被陆书聿压了下去——不在也好，免得被罗觉盯上。

陆书聿终于是离开了。

......

“唉。”

亲眼目送自己儿子上了车，陆母不舍地收回目光。她看着冷清寂寥的屋子，长长叹了口气。

“姐姐你怎么才回来啊？陆哥哥刚刚走了！”

“我知道。”

杜明点了点头，怅然若失。

“听说了吗？阿聿好像发挥失常了。上了个不入流的学校。”

“我倒是觉得没什么要紧的，你们一号楼那个陈桂梅的儿子你知道吧？虽然考了个985，但那又怎么样呢？一年到头回不来几次，电话也没有打过。前几天还打电话跟我抱怨他除了要钱都不联系家里人呢。”

“谁说不是呢？阿聿这孩子人真好啊。救了妮妮先不说，除了他以外还有谁肯听我们几个老婆子在这儿唠呢？之前还教我怎么用手机买药，我家那孩子整天就知道打游戏，一找他就满脸不耐烦。”

“现在好了，不是有小杜吗？咦，小杜今天怎么没来？”

“我也不知道，可能是不想听我们啰嗦了吧。阿聿毕竟是我们看着长大的，也不是每个年轻人都是阿聿。”

“唉，小钟一个人把阿聿拉扯的那么大也不容易。大家以后多去她家里坐坐吧...”

“不然以后就在她家办怎么样？”

“好哇好哇。”

“我也觉得可以。”

“我赞同。”

今天的树下依旧是叽叽喳喳，但大抵是最后一次热闹了。

......

刚上车，陆书聿就被塞了部手机——请输入更改后的解锁图案。

“改一下解锁图案，这部手机以后就是你的了。”罗觉说得简单明了。

还不错啊！入学就送个手机？陆书聿对这所学校突然有了些改观。

等设定完了解锁图案，陆书聿才发现不对劲——一般手机再不济也有电话跟短信息，这手机除了个APP什么都没有？！

罗觉卖起了关子：“好好保管，多的等你入学了就知道了。”

那个APP陆书聿也无法登陆，他转而问道：“行吧，你们票定了吗？”

“什么票？”

对方的反问给陆书聿问懵了。他问道：“咱们不是要去燕京吗？”

罗觉点头。

“对啊，那不坐动车吗？”陆书聿循循善诱。

罗觉摇头。

“不坐动车那怎么去？坐飞机？现在买机票来得及吗？”陆书聿查了一下，机票好像跟动车票价格差不多。

罗觉继续摇头：“不行，飞机和动车容易被人查到。万一动起手来很容易伤到普通人。”

？？？

大哥，我是学生不是特工啊！

陆书聿将心里的那点期待跟手机一起收起来。他老实问道：“那我们怎么去？”

“自驾。”回答他的是鲁题。

陆书聿无语，那得多久啊？

对于陆书聿的不满，罗觉视若无睹。他笑道：“关于学校的性质，你应该也猜到了吧？”

既然对方开门见山，那陆书聿也没有必要遮遮掩掩了。他坦然道：“应该是给提供诗词能力者提供一个容身之处，没错吧？”

罗觉不置可否地抿嘴道：“一半一半吧。因为诗词能力者大多都是跟你一样的高考生，所以给了一个期限，一般来说是四年。只要这四年你收集的诗足够多，不仅可以继续保有你的能力，甚至还能留校任教。”

“如果没收集到诗呢？会怎么样？”陆书聿不是抬杠，是真想知道。

“回收。”

罗觉嘴里吐出的这两个字，让陆书聿打了个哆嗦。他小心问道：“像那两个人一样？”

“对。他们没有受伤，只是失去能力变成了普通人。”罗觉点头承认。

陆书聿稍稍安心。或许在他看来，只要不是丢了性命的代价都是可以接受的。他简单概括道：“就是最少呆够四年是吧？”

罗觉点了点头，适时岔开话题道：“不用担心，那个手机上的APP可以移动支付。学校每个月都会往每个学生的账号里打三千块，完成学院委托还有另外的奖金。”

“每个人都有吗？”

陆书聿将手机从书包里拿了出来——他对这个学校重新有了改观！

罗觉再次点头，哭笑不得道：“你倒是容易满足...”

陆书聿羞涩点头，好奇问道：“你们上次用的那个金色的纸，好像很厉害。”不知道是不是三千块的缘故，他的语气变得有些热络起来。

罗觉也乐意见到这种变化，他耐心介绍道：“那叫洛阳纸，专门拿来对付载诗者...也就是诗词能力者的。效果如你所见，对于有诗词能力的人来说，他的杀伤力就像子弹；但对普通人，就是一张纸罢了。对了，说起来入学后每个月也会发洛阳纸。千万不要被人蒙骗了卖洛阳纸，关键时刻那可是能救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