坎贝尔抓住床上的枕头，掀起被子，转身下床，缓缓地坐在龙傲天的床铺上，“想开就好啦，荣耀什么的没那么重要的了，我们在这说是上学，整天都在苦练战斗能力，毕业了还得天南海北地邪魂师，冒着被邪魂师连灵魂都灭杀风险。看傲天你也不是热血少年，会高喊什么我的宿命就是走遍世界杀死邪魂师，是吧？”

“你跟我说的是一个意思啊，我没觉得所谓的荣耀有什么。”龙傲天看着坎贝尔那双银灰色眼睛，耸耸肩，“我不在乎的。”

“可你刚才叹气嘞。”坎贝尔又说。

龙傲天觉得一股灼热的气从心口直冲上来，像是吃了太辣的东西要吐一样，灼烧着，疼痛着，让人忘记了面子或者掩饰，只想张嘴。

“你啰嗦什么？到底想怎样啊？我在乎不在乎荣耀和你有什么关系？你自己还不是废柴一个那么多年没毕业？你很威风啊？”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忽然暴跳起来。

话出口他就后悔了，坎贝尔也许是他在这个世界唯一的朋友了。

“兄弟你气急败坏了。”坎贝尔拍拍他肩膀。

龙傲天看了坎贝尔一眼，垂下头去。

“你一直嚷嚷着，荣耀我不在乎，我不需要。”坎贝尔说：“我只是想研究一下你的心理。”

龙傲天叹了口气：“有时候真得过且过，但是人不为了名利能为了什么？对了，为什么你没考虑过申请结业？这里有什么好？你上了八年都没毕业。”

“不戳人伤疤会死啊？”

“哦，不戳，那简单谈谈心路历程嘛。”

“因为……恨吧。”坎贝尔耸耸肩。

“恨？你？别逗了！每天都那么有活力，你要是去表演喜剧一定会狠狠赚那群贵族一大笔钱。”龙傲天翻白眼儿。

“不开玩笑啊，我家人死于邪魂师之手。我恨不得食其肉啃其骨。再说了，来到武魂学院的那哪个不是天之骄子，谁没点骄傲，就这么灰溜溜的毕业，以后成为武魂殿基层中的基层我实在不甘心。我想上战场！”坎贝尔说：“说起来，你现在在乎的也不是什么荣耀吧......或者说是骄傲？”

“骄傲？”龙傲天回想自己穿越之后的这几年，点了点头，“是啊，骄傲。”

坎贝尔挠挠头：“说真的，我们挺像的。我在我们那一届也是仅有的几个天才之一，但是后面武魂出了问题，也许我现在在这些学员眼中就是一个笑柄吧。”

“可你觉得成为笑柄又能怎么样啊？成为笑柄了不起啊？你老觉得自己成为笑柄也不过是让心情更差。”龙傲天仰头看着天花板，“没什么人一直关注你，你觉得成为笑柄，可你成为笑柄也还是没人关注你。”

坎贝尔煞有介事地点点头：“没什么人一直关注你……你成为笑柄也还是没人关注你……好像还真的有道理……兄弟你是个哲人。”

“你才哲人，你还是海蜇。”龙傲天说：“我很理解你，我们都怕突然一照光环失去，回到那个灰暗的过往。但是怕也没用，只能争，闪光的永远不会是我们的武魂魂力之类的，而是我们的意念。”

“听起来你还挺喜欢争的嘛，那怎么到现在还一直没有去找胡列娜？S级的女朋友啊，听着就很不错的样子。”

龙傲天想了想，叹口气，双肘支在膝盖上，耷拉着脑袋，双手抓头。

“可我的S级是伪S啊。”他轻声说：“说真的，我什么都没有啊，唯一的魂技还是魂骨技能，就连最后胜利还是靠着那把不知道为什么就抽出来的魂导枪？我现在除了这个虚假的名头还有什么？”他看着坎贝尔。

坎贝尔也看着龙傲天，银灰色的瞳子里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兔死狐悲的同情或者什么孤独分泌物？龙傲天说不清楚。

“野百合也有春天嘛，蓝银草也想发芽嘛，”龙傲天耸耸肩，“我虽然废柴，可我也想人家关注我啊，我也想有女孩喜欢我啊，我也想有什么东西可以吹牛啊……我不想当一辈子路人甲咯。”龙傲天说到这里，肚子“咕咕”叫了两声。

坎贝尔一愣，“饿了？不如打电话订夜宵吧，把你学生证给我用一下。”

“还有夜宵服务呐？”龙傲天添了点精神，掏出学生证递给坎贝尔。“不会是什么见鬼的营养餐吧。”

“什么营养餐？今天是我们打开心结的第一天，当然要订大餐！”坎贝尔念着龙傲天的学生证号码，按了桌子旁边的一个金属纽。“给1区404宿舍送两份柔骨兔肉，两份浇蓝银草汁的人面魔蛛腿，一瓶十年酿香槟……对，要冰桶和柠檬皮，再来一只烤虎腿吧，我们是有点饿了，两份配起司的炸鸡翅。”

龙傲天抹了抹嘴角，肚子咕咕咕咕地欢腾起来。

二十分钟后，白衣侍者推着餐车进来，打开纯银盖碗，银盘中是坎贝尔点的大餐。侍者们在宿舍里架起桌面，铺上雪白的桌布，摆设好银质刀叉，盛着香槟的冰桶放在中央，两只冻过带着冰凝露的玻璃杯放在两人面前，最后点燃一支蜡烛，退了出去。自始至终，侍者们只是微笑，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哇噻！果真是贵族学校！虽然我已经准备好明天考试落榜，不过就冲着这桌吃的，我今晚一定能睡个好觉。”龙傲天一叉刺入柔骨兔的胸膛，乐呵呵地看着油滴冒出来。

“吃！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吃饱了再想考试的事。车到山前必有路，出门在外靠兄弟，还有我呢！”坎贝尔抓起人面魔蛛腿大嚼，“上手上手！”

“你这些套话真是相当流利啊！”龙傲天心情舒畅，撕下一条兔腿大嚼，豪迈地把另外一只兔腿递给坎贝尔。

“面对的人多了，什么情况都能整上两句，嘿嘿，这也算是我的天赋吧！”坎贝尔接过兔腿，两人隔着烛光笑得灿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