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患寡而患不均…我相信即使你对于巢都有所抱怨，但是也不会太过于厌恶，至少会比许多员工对于管理的厌恶程度低的多…毕竟巢都的领袖，都由巢都大众推举，成为领袖的人并不会离开自己的蜂巢格，不享有吃住特权，也不能免除劳动。”

“他们只是会额外负责一些巢都事宜，并为了巢都的终极目标进行组织动员和执行，而这一终极目标，就是保障大众的生存率。”17号对巢都的事娓娓道来。

“我说得对吗？7788号。”

“十分准确。”驹寄不得不同意……17号似乎对于巢都的了解程度，比他想象中的要多得多。

“巢都的成就十分伟大……在那片荒土之上建立起了一个拥有巨量人口的文明，他们把那一片区域所剩无几的微量未污染土地的利用率提高到了极限，并把‘资源’的循环利用机制开发到了末日之前都未曾达到的顶点……”

“单就这点，公司是永远学不来的，这也是公司以及其管制区的人口，始终不及巢都集群人口总和的零头的原因之一。”

“你甚至入职公司之前，都没有想到生活条件美好、生存资源丰富的公司内部却有着远超巢都的死亡率……不仅人口全靠公司管制区输血，而且上下权限等级森严不透明，最重要的是上级对于下级颇有些放养一样的态度，虽然确实会做一些保障员工生存率的事情，但是你能感受到公司的最终目的并不是为了员工们的福祉，再加上异常物的存在，让你觉得返回巢都可能会活得更加轻松，是吗？”

“是的……”17号的叙述，实际上驹寄的内心所想还要深刻得多。

“用不着以那么怪异的眼神看着我。”17号整理了一下头发“刚才那些都是管理告诉我的，我只是转述而已。”

“管理可真厉害啊……”驹寄感叹。

“他确实是一个十分厉害的人，你在基地呆久了就知道了……其实，让你产生退出念头的原因，是公司和巢都从根本性质上的不同。”

“巢都存在的目的是为了人类的生存与繁衍以及扩大。而公司至始至终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尽一切可能集中资源，这也是我们这一个组织建立之初就取名为公司的原因。”

巢都想要生存与繁衍，公司意图收集合并资源……

“我还是不太明白，公司这么做有什么意义吗？”

“唉…”17号叹气“假如公司和巢都同时试图修建一座200米高的巨型奇观雕像，你觉得谁最有可能完成这个任务？”

“当然是公司啊，巢都建筑材料紧缺，而且一定会有很多人反对这种无意义的事情……公司制度下只要管理安排任务员工必须服从，而且似乎并不缺材料。”

驹寄想起了之前吃完饭后那些被随意丢弃的碗筷，明明单看坚实程度是可以作为永久餐具使用的，但是却被铺张浪费地用完就丢掉。

“这就是集中资源的意义，尽管集中资源的过程会以不可避免的资源浪费和分配不均为代价，但是这也让公司获得了一个在末世之中最宝贵的权利——并非是被动生存，而是主动做些什么的权利。”

“那公司到底要做什么？”驹寄问。

“不知道。”17号回答“公司最终要做些什么是由公司最高层决定的，我们不过是其中一个齿轮罢了，我可没有什么特殊权限去弄清楚公司想干什么，至于让我为公司工作到现在的原因……是力量。”

“什么……？你渴望得到力量吗？”

“不！是咱们公司有力量。”

“……”

“尽管我无权知晓公司的最终目标，但是我的直觉告诉我，在这个末日后的时代，我们必须去主动去做点什么，否则我们极有可能会在未来的某一刻不得不感慨道‘为时晚矣’。我不希望我们的未来会变成这样。”

“……”驹寄再次沉默了。

他能感受到，17号口中的我们……恐怕不单是指基地、公司，而是整个人类。

仅仅只是因为可以主动去做些什么。

这就是她为公司效力的理由吗？

“谢谢你，17号小姐，你让我想清楚了很多事情。”

无论如何，17号耐心地交流和讲述，让驹寄看清了自己内心的一片阴云，尽管他依旧有些犹豫不决，但是疑问和迷茫却减少许多。

“不客气，现在做好心理准备了吗？”17号小姐指了指存放了异常物的隔离室的大门。

“我准备好了！”驹寄握拳，语调铿锵有力。

这一次，他决定在隔离室内等够整整三秒再退回来！

对不起，17号小姐！

虽然你的精神很让我感动，但是我觉得比起让人类做些什么，我的小命还是更宝贵一些！

17号拉开隔离室的大门。

驹寄昂首挺胸地走了进去。

17号缓缓合上隔离室的大门。

驹寄原地等待了三秒。

驹寄回头推开大门！

驹寄回头推开大门！！

驹寄回头推开大门！！！

咦，怎么推不开……

驹寄从门上的观察窗向外探望去，发现17号的手紧紧地按在门框之上。

“那个17号小姐，你的手可不可以挪开一点？挡住了……”

驹寄猛地向外推门，然而丝毫不出意外，大门纹丝不动。

17号的力气驹寄刚才就已经领教过了，至少在她松手之前，驹寄是别想出来了。

“可以啊，但不是现在。”17号保持着职业的笑容。

“你不是说我的操作合法的吗！”驹寄隔着门大喊。

“完全符合规定！你现在也可以自由走出隔离室。”

“我走不出啊！你手按着呢！”

“那属于员工个人能力不足，并非公司有意禁止，以上是管理原话，如果有异议请去找管理。”

17号眼睛看着天花板，偶尔瞄一瞄地面和墙壁，就是不看惊恐拍打着隔离室观察窗的驹寄。

“啊——！狗管理！”驹寄大喊一声。

门外，17号并没有理睬驹寄的喊叫，她单手按着大门，另一只手在身后招呼着，不知道在叫谁。

随着她的手势信号，一个鸡贼的身影探出脑袋，然后蹑手蹑脚地靠近大门。

“1024号？十次方？”驹寄惊疑，他不是就顺路带一下自己吗？怎么又过来了？

“不不不老兄你认错了。”1024号心虚地甩头否认。

“这个声音绝对是你！而且你连你那个焊接面罩都没摘下来！”驹寄高声指认。

“你傻啊！摘下那你不是直接就能认出我来了？那我还藏个屁！”1024号没好气地说道。

“好像有道理……”驹寄也是一愣。

“大姐！俺来了！您说焊几根？”

十次方掏出一大把焊条和焊枪，对17号问道。

“嗯……七八十根吧，他力气比较小。”17号随口说道。

“这也太多了吧！”驹寄大喊。

这和直接用铁水把整扇门和金属墙壁融为一体有什么区别吗！？

驹寄再次绝望地捶打着隔离窗。